紅裙女孩兒捂著額頭哎喲一聲,胸前兩個小毛球掛飾大幅度地晃著,這小女孩兒,不就是剛才見過的小顧婉清嗎?
“小姐,這是怎麼了?” 翠衣丫鬟舉著紅傘,臉色焦急地上前來。
“不小心撞到這個大姐姐了。”顧婉清神色委屈,“對不起,大姐姐。”
“沒……沒關係。” 李月楚聲音結結巴巴的,一股寒意從後背上爬了上來。
這不是顧婉清的記憶嗎?怎麼還能和她說話?
翠衣丫鬟連連道歉,又哄了哄顧婉清,主仆兩人才雙雙離去。
顧婉清被丫鬟牽著往前走,她突然在人群中回過頭,可愛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陰森的笑容。
臥槽?
李月楚嚇得一把拽住了旁邊的人,聲音發顫道:“你你你……看到了嗎?”
洛觀嶼略帶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抽回自己的胳膊,眯著眼睛看向遠處:顧婉清又到了關著暮冬的籠子前。
“是……循環了嗎?”
“鬼物的意識裡,記憶的確是重複循環的,進來的人,隻有破除記憶,才有一線生機,否則就隻能在重複的場景中精神崩潰,然後被鬼物找到破綻,進而被吞噬殆儘。”
“可剛才她和我說話了。”
洛觀嶼衝她一笑:“因為招魂符把你們連在了一起,她覺得你們是一體的。”
李月楚沉默,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事,“怎麼才能破了這層記憶?”
“很簡單。” 洛觀嶼掀起眼皮,懶懶道:“殺了暮冬。”
話音剛落,他飛速閃到籠子前,用手中的長劍刺了過去。
暮冬剛從籠子裡鑽出來,方站直身體,胸口就被利器洞穿,一雙眼睛中滿是茫然。
飄落的雪花陡然停在半空中,熱鬨的大街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周遭陷入一片死寂。
小顧婉清的表情僵住,白皙的小臉慢慢淌出長長的血線,一條猩紅的舌頭掉了出來。
尖利刺耳的聲音響徹大街,“你還我暮冬!”
冬日街道像是突然褪去了顏色,變得灰暗,枯敗,如同一副被放進火盆裡焚燒的畫卷,鮮活熱鬨的場景在火舌中被吞噬,腳下露出大片大片焦土,黑紅的餘燼,在空中兀自飄蕩著。
下一刻,天旋地轉,頭暈目眩。
*
春雷轟隆,大雨傾盆而下,地麵彙成了一層薄薄的水流。
回過神時,李月楚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一個膀大腰圓的廚婦叉著腰站在門口,凶神惡煞道:“有的吃就不錯了,怎麼還挑三揀四的,趕緊走!”
李月楚低頭,手中提著一個陳舊的食盒,杏衣不見了,衣袖是洗得發白的翠色。
怎麼回事?洛觀嶼呢?
“叮——係統提醒:宿主您已開始被女鬼融合,現在替代了她記憶中的丫鬟阿翠,為了您的安全,請儘快逃離鬼物的意識。”
這不是廢話嗎?她要是能逃,不早就逃了。
眼看那廚婦要用鍋鏟砸她,李月楚連忙撐開油紙傘,邁進雨中,雙腿像是開了自動導航,不由自主地朝著某個地方去。
幾個丫鬟在屋簷下躲懶,一邊嗑瓜子兒一邊閒聊。
“她可太歹毒了。”
“先夫人在世時,她就難伺候得很,一會兒要這樣一會兒要那樣,就可勁兒折騰我們這些下人,比起溫柔善良的二小姐,她那可是差遠了。但好歹也算個正常人,沒想到先夫人走了以後,她居然變得如此惡毒,竟下毒害死了芝姨娘。”
“真是可憐了二小姐,姨娘被人害死,卻還要和仇人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你說她做了這樣的事情,老爺為什麼不將她送去官府?府中留著這樣一個人,可真是令人害怕。”
“她畢竟是老爺的親女兒,老爺以前那麼疼她,又怎麼會舍得讓她去吃牢飯,何況她如今還和陳大公子定了親。也就是夫人善良,嫁給老爺後,不但要容忍一個無知姨娘作妖,還要包容商戶女留下來的繼女,她這門難得的親事,還是夫人去求來的呢!”
“惡人自有惡人磨,我最近聽人說,那個陳大公子夜夜留宿秦樓楚館,也不是什麼好人,她嫁過去,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如今先夫人不在,老爺厭她,就連她以前買回來的那個暮冬,都去了二小姐身邊,現在就還剩下個阿翠,我看她還怎麼活下去。”
瞅見經過的李月楚,她們刻意拔高音量,生怕她聽不見似的。
到底不是真正的阿翠,她並不覺得憤怒,理清其中的關係,隻覺得膽顫心驚,這短短幾年,顧婉清到底經曆了什麼?
踏過石板上的山茶殘花,李月楚突然被人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