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觀嶼竟然笑了起來。

少年眉眼彎彎，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似平日裡應付人麵具般的笑容，而是發自內心的愉悅，在這陰森詭譎的地方，像是妖花綻放，是不合時宜又古怪融洽的燦爛生輝。

李月楚：？

他這是發的什麼瘋？

洛觀嶼笑得咳嗽起來，胸口震顫，以至於傷口裡的新鮮血液湧了出來，衣袍上的血痕越擴越大。

李月楚瞳孔地震，她顧不上太多，滿心想著他要是笑死了，自己的任務怎麼辦。

少女抓緊布料，用力摁在他胸前的傷口上。

溫熱的血漫過指尖，她語氣急促：“彆笑了，你快自己摁住。”

兩人的距離陡然拉近，洛觀嶼聞到她頭頂上的茉莉香，笑聲收斂，神色慢慢平靜。

他聲音溫柔得像是情人間的呢喃，“……這身臟血不流儘，我又怎麼能做個乾淨的……人。”

李月楚動作僵住，這……什麼意思？

手腕上紅繩的銅錢微微晃動，紅繩與血液是相同的顏色，極致的紅色和雪白的肌膚相襯，色彩分明。

李月楚脊背發寒，手腕卸了力，緩緩鬆開了按住傷口的手。

洛觀嶼輕笑了一聲，忽然握住少女的手摁了回去，他的力量極大，鮮血的血液再次湧了出來。

“你乾什麼？”

李月楚毛骨悚然，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貓，使勁兒往回掙紮，卻於事無補，兩隻重疊的手一冷一熱，溫熱的血液濡濕他們的指尖。

洛觀嶼眼中殺意漸起，手中用力，幾乎要將少女的手骨碾碎，他語氣冰冷，“三小姐，你看見了。”

“你亂說什麼……我看見什麼了……我什麼都沒看見……”

李月楚被捏得生疼，膽寒心驚，語無倫次。

她心中一陣後悔，乾嘛想不開要來救這忘恩負義的東西。

自己上輩子到底遭了什麼孽，這輩子要來攻略這沒良心的反派！

洛觀嶼垂眸不應，結界外是覬覦他身體的怨氣邪靈，結界內是撞見無歲筆的無知少女。

他在這亂葬崗中，居然有了一絲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可惜，不能有人窺見他真實麵目。

明明都兩清了——

洛觀嶼伸出另外一隻手掐住了少女纖細的頸，他臉色發白，掩住眸中的情緒。

“抱歉，我隻相信死人。”

即便虛弱至此，殺掉一個嬌弱的世家小姐，對於他而言，也是易如反掌。

“叮——任務提醒：恭喜宿主，待攻略角色【洛觀嶼】的好感度達到10%。”

“你……你……”

李月楚猝不及防被鎖喉，呼吸受阻，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聽見突然的好感度提示，她靜默一秒，被逗笑了。

好家夥，手還掐著她的脖子，心裡卻在默默漲好感，這是什麼意思，越殺越愛？

痛苦之中，她想起自己攻略的艱辛遭遇，實在是……忍無可忍。

越想越氣，越想越不能忍。

李月楚一雙杏眼瞪著洛觀嶼，水光點點的眸中似乎都要噴出火星子。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悄悄在地麵摸索著什麼。

洛觀嶼被她眼中的憤怒和反應驚訝一瞬，手下不自覺鬆了點力度。

似乎又想到什麼，眼中的殺意再次浮現。

他不能留下破綻。

五指的力量再度加重，卻見那少女突然朝他綻放一個燦爛的笑容。

那刺眼的笑中，帶著明晃晃的譏諷和憤怒。

洛觀嶼頓住。

他來不及反應，眼前快速閃過白色的影子，隻聽見“哐當一聲響”。

少年的神情僵住。

他的眼神中透露著難以置信，然後軟綿綿地倒了過去。

……

空氣凝固。

目睹全程的係統目瞪口呆，半晌，才結結巴巴道：“宿主……威武。”

李月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係統的聲音拉回她的神智。

她咽了咽口水，跪著爬過去，手指顫抖地去探少年的鼻息。

幸好幸好，還有氣。

不然，她就要名留穿書史，成為第一個攻略未成、反手砸死任務對象的奇葩了。

李月楚到底是第一回乾這種事情，全憑著一腔憤怒行事。

她這會兒才慢慢地感受到後怕，整個人抖得像一隻小雞仔，軟趴趴地癱躺在地，望著頭頂的金色結界發呆。

良久，心情平複，少女偏頭看向自己手中的骷髏頭骨，歉意道：“實在對不住，我一時沒找到合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