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葉老太傅和他的長孫,葉家大公子葉錦和,一同去了荊州的書院考察,所以李月楚至今沒見過這兩人。
李月楚自知理虧,生生受了,也沒辯駁,態度認真地道歉:“我錯了。”
她這極快的認錯態度倒是讓葉錦明被噎了一下,他憋了半天,無奈道:“算了,我懶得說你。”
沈翎緩了口氣,目光移到死相淒慘的虛真身上,確認所有人都脫離了危險後,她這會兒才想起之前漫天紅光的詭異景象。
她隱隱有種不安,問到:“三小姐,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來時……” 李月楚霎時感覺到洛觀嶼急促的呼吸,緊接著腰間被人狠狠地捏了把,她措手不及,登時痛呼一聲,“哎喲……”
葉錦明皺眉,“怎麼了,你也受傷了?”
“不是……” 李月楚敷衍應著,不滿地瞪向那罪魁禍首。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廝早醒了,故意折騰她呢!
李月楚真想把他的秘密全都抖個一乾二淨,念及自己的小命和任務,她壓下火氣,張冠李戴道:“我來時就看見這老道將洛公子打落懸崖,然後他渾身冒著紅光,七竅流血,倒在地上就沒氣兒了。”
她語氣憤慨:“說不定是修了什麼邪門歪道,遭到了反噬。”
少女聲音脆生生的,語速很快,聽起來很生氣。
洛觀嶼捏她腰的手頓了下,一時竟有些茫然。
他醒來之時,心中怒極,倒是沒料到,這個被吊死鬼嚇得哭哭啼啼的三小姐,居然如此膽大。
那時聽見師姐的聲音,洛觀嶼心中怕極,唯恐師姐察覺到什麼,不料葉楚楚會替他掩飾。
洛觀嶼隻當她是無心之舉。
當時身處在亂葬崗,她或許沒有什麼把握能全身而退,才沒有揭露他,而如今在斷魂崖上,四處都是葉家的人。
他幾乎是不抱任何希望地警告她,一旦她多嘴……
可她不但沒提起,反而主動替他將用禁術的異象推到了虛真的頭上,到底為什麼?
洛觀嶼安分下來,那淡淡的不解像是羽毛從心間撓過,癢癢的。
沈翎聞言,沉默下來,虛真煉屍鬼,走的就不是什麼正道,三小姐所說,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她的目光又望向師弟,可不知為何……
或許是她想多了。
許久沒說話的謝扶淵突然道:“此事怪我,是我連累你們了。”
“數月之前,明州出現了一種餓疫,傳說有百姓夜間遇到提著紅燈籠的鬼,第二日無論吃多少食物,腹中都饑餓不已,隻能不停地進食,直至撐死。”
“朝中有數名大臣去調查情況,上任不久,便都暴食而亡,自那以後,無人再敢去明州。”
“我請你們二位來替楚楚驅鬼前,舅舅找過欽天監的方士,隻是沒有結果。欽天監的方士無能,卻深受父皇重視,我的這一舉動,顯然讓父皇心生不滿。”
沈翎聰慧,自然聯想到了其中的意思,道:“所以,是有人讓虛真故意給三小姐下招魂符,引來怨鬼,然後逼得你和葉家不得不……,當真是惡毒。”
“半個月後,我便要動身去明州。餓疫有關鬼怪,幕後之人見識了你們師姐弟的本事,唯恐你們成為我的助力,按耐不住了。”
謝扶淵歉意道:“我無意將你們拖下水,實在是抱歉。”
沈翎頓了頓,安慰他:“殿下無須自責,無論如何,驅鬼除妖都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旁邊葉錦明突然冷笑一聲:“定是那二皇子打得好算盤。”
周國二皇子謝扶舟,崔貴妃的兒子,心機深沉,手段狠毒,是謝扶淵最大的皇位競爭者。
崔垚就是謝扶舟上不得台麵的表兄弟,一想到這裡,葉錦明就後悔沒多揍他幾拳。
謝扶淵冷靜道:“沒有證據,不能妄言。”
如今周國的勢力複雜,皇帝多疑,除了皇後膝下早夭的三皇子,其他三位成年皇子都是夾著尾巴做人。
四大世家中,王家是皇後的母族,也是被周帝打壓最甚的世家,表麵是安分了,實際上卻和生母卑微的大皇子暗中有來往。
崔家有二皇子,手握兵權,對皇位虎視眈眈;裴家有位不滿十歲的幼年皇子,尚且不到爭奪皇位的時候,如今是作壁上觀,還隱隱有急流勇退之勢。
可朝堂瞬息萬變,誰又能料到明日如何?
李月楚默默地聽著,心中想,你們可能還不知道,一朝令周國天翻地覆的,不是你們猜測的任何一位人,而是你們眼前這位——
這位尚且不知自己身世,一心想著隱藏秘密的少年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