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廟(十八) 三小姐,你非禮我。……(1 / 2)

兩列士兵守在屋門前,屋內已經點起了燈火。

縣令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腹中饑餓難耐,身心雙重折磨,幾乎快要暈過去了。

裴子軒打了個嗬欠,看向一臉嚴肅的謝扶淵,道:“四殿下,你看,我們審了那麼久,這家夥就是個庸官,咱何必浪費這時間,不如直接奪了他的官帽,打進大牢算了。”

事實上,裴子軒對審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來是因為沈翎在場,後來沈翎離開,他卻不好意思跟著走了,因為這顯得他不務正業,會給沈翎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誰能想到,四皇子能從天亮審到天黑呀!

四皇子對於朝堂的事情,向來認真嚴謹,裴子軒原本以為謝扶淵會反對他,沒想到對方看了他一眼,竟點頭讚同道:“裴五公子說得有道理。”

裴子軒受寵若驚。

謝扶淵又道:“隻是此事和我表妹有關,我得上心一些。裴五公子知道的,我舅舅很重視楚楚,如今楚楚遭難,這縣令脫不了乾係,我作為她的哥哥,不能如此輕易地饒了他 。所以,我想請五公子幫我個忙。”

裴子軒爽快道:“四殿下直說便是。”

謝扶淵說:“麻煩你將楚楚請過來,我想聽聽她的看法。”

“還是四殿下考慮得周全,葉三那個性子,不讓她出出氣,後麵耍起脾氣來麻煩得很。” 裴子軒想起那無法無天的葉家三小姐,深以為然道,“那殿下你先等一等,我這便去叫她過來。”

裴子軒站起身,久坐腿麻,他嘶了一聲,一瘸一拐地出了門。

等那單純的少年離開,謝扶淵的目光落到那縣令身上,平靜的神色竟也讓人心頭害怕。

年輕的皇子周身散發出強大的威壓,壓得那縣令垂下頭,不敢抬頭往上看一眼。

屋內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戴著兜帽的黑夜人,他披著夜色而來,遞給謝扶淵一個賬冊。

縣令頓時感覺不妙,而謝扶淵一目十行地掃過賬冊,平靜的臉上竟隱隱有了怒氣。

按照大周的律法,百姓受災,官府向上級彙報,得太守許可,及時開倉放糧,並且災區百姓免除賦稅三年,可鈴河村那一年洪水,村民不但沒有救濟糧,餘下幾年裡,甚至上繳了雙倍的糧食。

謝扶淵將賬冊砸到縣令身上,冷厲道:“你可知,憑借這本賬冊,便可誅你九族。”

縣令原本是個滑頭,聽說金都有大人物到來,他早早準備好了應付的說辭,卻未曾想到,大人物如此有來頭,他進屋以後,才知道,眼前人竟然是大周四皇子!

他硬著頭皮用了原先的說辭真假參半,但事發不過一日,四皇子的人居然一日不到就將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他苦心藏的賬本,居然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這裡。此刻聽見謝扶淵的話,縣令直接嚇暈了過去。

謝扶淵冷冷地看著,讓人用冷水將他澆醒。

縣令頂著一身水,終於崩潰了,他涕泗橫流道:“殿下!殿下!下官冤枉啊!下官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哪裡敢違抗朝廷的律例啊!”

“是太守,太守下了死令,離州下轄各地,每年必須交上朝廷規定的雙倍糧食,百姓交不出來,就用糧倉裡往年的陳糧抵,我們縣裡早就被掏空了呀!”

謝扶淵的眉頭越皺越緊,屋內大氣不敢出。

旁邊的黑衣人取下兜帽,竟是他的屬下韓癸,因為傷還沒好全,又奔波一日,他的唇色些蒼白,韓癸猶豫了一下,道:“殿下,離州太守姓張,他的夫人,是崔家的庶女。”

謝扶淵沉默片刻,他閉了閉眼睛,吩咐道:“韓癸,將此事傳信給舅舅,切勿打草驚蛇。”

“是。” 韓癸道,他看向嚇得幾乎要失禁的縣令,說:“殿下,此人如何處置?”

縣令驚慌失措地求饒:“殿下,下官隻是聽從太守的命令,實在是冤枉啊,求殿下饒下官一命!”

“冤?” 謝扶淵抬眸,眼中一片漠然,“你也不必將自己摘得那麼乾淨,白紙黑字,真金白銀,你從其中得了多少好處,需要本皇子親口念給你聽嗎?”

縣令臉色慘白。

謝扶淵並無同情和憐憫,他聲如擊玉,宣判了縣令的結局:“鈴河村鬼魂害人,致三十二名村民死亡,縣令屍位素餐,愧對死去的人,最終——畏、罪、自、殺。”

*

夜色沉沉,天空沒有月與星,院牆之外,士兵們照明的火把照亮半片天空。

涼風順著窗戶送進屋內,那一豆燈火搖晃得更厲害了。

少年隻著中衣,衣領被女孩兒拉開一個口子,詭異的黑紋漸漸消失,露出清晰漂亮的鎖骨,他黑潤潤的眸子裡盛滿了惡劣的笑意,湊到她耳邊,聲音維持著一貫偽裝的溫和與禮貌。

“三小姐,你非禮我。”

“……我非禮你?” 李月楚差點一口血吐出來,這簡直就是惡人先告狀!

她眼睛掃過如鐵般焊在腰間的手,望向少年的目光中充滿了控訴,他喵的你怎麼說出口的?

窗口花瓶中的茉莉,被風吹得往屋內探頭,卻無意間偷窺了一場人間風月:隻見屋內少女半壓在少年身體前方,一隻手拽著他的衣領,一隻手撐在他的身側,活像是刁蠻小姐趁火打劫,強迫良家小道長。

洛觀嶼盯著她,兩人挨得極近,呼吸可聞,他眉眼是笑,聲音壓得很低,語速極快,“是與不是又何妨?屋外那蠢貨,一旦知曉什麼就會鬨得天下皆知,你說,他要是把事情傳出去了,你表哥會怎麼看你?”

李月楚瞪著他,眼前那張笑意盈盈的臉竟是如此欠揍。

窗外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符,一聲接一聲踩在少女敏感的神經上。

洛觀嶼饒有趣味地欣賞著她慌亂又無助的表情,心情慢慢好起來,連鬱結在心頭的陰霾似乎都散去了幾分。

李月楚輕易被他鉗製住,這個時候,她才體會到什麼叫做力量的絕對壓製。

無能使人狂怒,她突然停下一切無謂的掙紮,靜靜地看著洛觀嶼。

洛觀嶼微笑:“……認輸了?”

李月楚朝著他冷笑一聲,洛觀嶼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突然之間,視野裡是少女驟然放大的臉——

兔子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少女的頭發有些淩亂,心跳如雷鼓,她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子邪門勇氣,身體猛地往前一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