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鬼(五) 我是不是……汙了你的清白……(1 / 2)

洛觀嶼手指微動,聲音是一貫的溫和:“三小姐生於陰時,陰氣比尋常人重,我也是體陰之人,氣息自然有相似之處,師姐日思夜慮,許是弄錯了。“

他說得有理有據,倒是讓沈翎有些不確定了。

普通人生來大多數是半陰半陽之體,少數人因為出生時辰和命數的影響,體質會偏陰或偏陽。

例如沈翎,沈家出過幾代將軍,沾染戰場殺氣和官氣,後人生來就是陽體,血液甚至可以克製鬼邪,所以那些脆弱的邪祟幾乎都避開沈翎走。

又比如謝扶淵,他是皇家血脈,一身浩然正氣,等閒鬼邪不敢近身。

楚楚生在陰月陰時,陽弱陰重,所以容易受陰物影響,至於師弟……

當初妄明真人帶他回玄靈觀後,直接將人藏進了雲鬆小閣,就連她師父和觀主都被拒之門外。再後來,妄明真人突然羽化辭世,師弟便成了玄靈觀的無名弟子。

玄靈觀的師叔師伯,無人願意收他為徒,還不讓觀中弟子靠近他。

沈翎見他可憐,便偷偷教他術法,偶然有一次,她被師父無塵真人抓了個現行。

無塵真人倒是沒有責怪她,隻是說:“此子陰生陽消,徒兒你要當心。”

沈翎以為他是說洛觀嶼體陰,可玄靈觀也不乏體陰的弟子,她不明白師父為何如此鄭重其事,不解地問:“為什麼?”

無塵真人歎息一聲,話語意味不明:“六親緣淺,雲崖赴召,山重水複,終是凶逆之局。”

後來沈翎才知道,師弟或許不是單純的體陰,而是天生陰體——邪物覬覦的完美容器。

沈翎看向對麵的少年,罷了,師弟還是師弟,或許真的是她弄錯了,她無奈地笑:“可能真的是我太累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剛剛為什麼會從楚楚的房間出來?”

“她貪杯喝了一整壺桑葚酒,搖搖晃晃的,站都站不穩,我路過遇見,隻好將她送回房間了。”

沈翎恍然,帶著幾分歉意道:“原來是這樣,阿嶼,是我誤會你了。”

“……誤會什麼?” 洛觀嶼頓了頓道。

他的眼前像是隔了一層霧,他被霧氣背後的東西吸引,卻又本能地抗拒,不敢前行。

沈翎神色有愧:“我以為你……喜歡楚楚。”

一路看著洛觀嶼對楚楚的態度變化,從虛假和諧的厭惡到下意識的關注,她很難不多想,何況今夜又目睹那衝擊性的一幕。

空氣在瞬間凝固。

廊下的風拂過,燈籠止不住地來回晃蕩,籠中燭火搖曳不息,忽明忽暗的光芒落在少年震顫的眸中。

喜歡……

雲開霧散的潤土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衝破了所有的懷疑和抵抗,拚命地往上生長。

沈翎神情突然有些恍惚:“幸好是誤會。楚楚這樣的世家小姐,將來所嫁之人,不是皇親國戚,就是王孫貴族,更何況,她如今一整顆心都係在四皇子身上,甚至不顧辛苦,一路跟到明州。”

說到最後,沈翎的聲音越來越低,心思逐漸飄遠,以至於沒注意到洛觀嶼的反應。

那些話如同兜頭一瓢冷水,將迷失的少年澆了個透心涼。

頃刻間,吊死鬼麵前的真心剖白,離開金都前夜的苦苦哀求,女孩兒癡情的聲音在他腦海中來回交織。

*

太守府花廳,一行人正在用早飯。

漆木圓桌圍坐著五個人,除了原本的四人組,還有裴子軒。路清瀾因為身體抱恙,沒有出現。

李月楚不明白,一覺醒來,洛觀嶼這廝怎麼就變臉了?

她鬱悶地盯著對麵端坐的少年,一雙筷子將碗裡的包子戳得稀爛,像是要把他臉盯出花兒來。

明明昨晚上都好好的……等等!難道她發酒瘋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她確實酒品不好,但應該不至於吧?

裴子軒突然從凳子上竄了起來,嚇得她一哆嗦,他口中含著食物,含糊道:“什麼?你們昨晚上看見那個鬼了?”

他神情懊惱:“早知道我就不睡那麼早了!”

李月楚示意他彆激動,“我也沒看見,你不是一個人,趕緊坐下吧!”

“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就平衡了。”裴子軒臉上又重新揚起了笑,“反正我還有的是機會。”

謝扶淵看向李月楚道:“我們今日要去曲陵,歸期未定,楚楚你……”

“我要和你們一起去!”謝扶淵一開口,李月楚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她飛快地打斷他的話,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表哥,我不想留在太守府。”

可是有了鈴河村的前車之鑒,謝扶淵態度很堅決:“不行,曲陵的情況未可知,你不可再去冒險。”

李月楚有些急了。

她不去曲陵,怎麼弄清楚洛觀嶼再鬨什麼彆扭。如果真的留在太守府等他們回來,估計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可是太守府未必就安全呀!昨天夜裡不就出事了嗎?如果你們都走了,留我一個人在這裡,真遇到鬼,那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說不定等你們回來,我早死翹翹了。”

李月楚說得很誇張,謝扶淵聽得直皺眉,隻有裴子軒齜著個大牙傻樂。

洛觀嶼冷不防道:“三小姐不用擔心,有欽天監的人留守太守府,我和師姐也在府邸四周設下了陣法,這裡十分安全。”

李月楚震驚地望著他,這廝又搞什麼鬼?

“楚楚,我也建議你留在太守府,疫鬼非同小可,何況曲陵還有那麼多身染餓疫的人,很容易出意外。”沈翎跟著說。

李月楚的目光掃了一圈,失望地發現,每個人都不讚同她去曲陵。

那疫鬼瞪誰誰生病,她沒有自保能力,留在太守府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可是……

李月楚往洛觀嶼的方向看了眼,那廝正慢條斯理地吃飯,她的心情瞬間變得很不美妙。

謝扶淵察覺到她不高興,許是怕她鬨起來,竟然有點哄小孩的意思,“楚楚,你好好待在太守府,韓癸會留下來照顧你,你有什麼事情,儘管找他,等曲陵的事情結束,我們會儘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