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楚拉著洛觀嶼毫無方向地逃跑,跑出密林,經過茶山,最後實在是跑不動了。
她雙手撐著膝蓋艱難喘氣,目光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倏爾眼前一亮,“走!”
女孩兒剛剛匆匆忙忙,拽的是洛觀嶼的衣袖,此刻卻一把牽住了他的手。
溫暖和冰冷,形成巨大的反差。
紅瞳少年盯著兩人的手,仿佛是出於本能,將他冰冷的五指嵌進了溫熱的指間。
李月楚壓根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她的心思全在前方,前方有一處木屋,許是茶農以前休息的地方,他們可以在此處躲一躲,歇一歇。
推開門進去,灰層撲麵而來,她用手扇了扇,隨口道:“好黑呀!”
話音剛落,一簇火光便從洛觀嶼指尖亮了起來。
李月楚回頭,震驚地和那雙水潤的紅瞳對視,見慣了他冷言冷語的模樣,如今她覺得怪異極了。
她彆捏地問:“哎,你到底怎麼了。”
洛觀嶼也不說話,一雙眼睛就直勾勾地盯著她,還將指尖火苗往她麵前遞了遞。
李月楚:“……”
她借著火光打量木屋,內部空間不大,房屋四角結著蛛網,十分簡陋,屋內就一副桌椅,一個木板床。
遮風擋雨是沒問題的,可以勉強將就。
神經緊繃一晚上,那些疲累和疼痛在此刻才慢慢浮現出來。
李月楚顧不得灰塵和臟亂,直接坐在了床邊,洛觀嶼也順勢坐在了她的旁邊。
她伸出自己的手,手心被磨破皮,手背滿是劃傷,就連手腕都被銅錢紅繩勒出了一圈血,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李月楚突然陷入沉思,銅錢紅繩為什麼會突然弄傷她?
說起來,這東西是真有幾分古怪。
李月楚一開始把它當個寶貝,結果它差點把她害死,後來她又解不開,加上這東西也算救了她幾次,所以就沒有太在意它的存在了。
她想去查看一下傷口,另一隻手動了一下,卻沒動得了。
李月楚慢慢抬起另外一隻手,臉色古怪地看向旁邊的人,“你還拉著我乾嘛?鬆手呀!”
洛觀嶼盯著她,紅色瞳仁瞧著有幾分不情願,卻還是乖乖鬆開了。
李月楚腦子裡湧上一個荒唐的念頭,“洛觀嶼,……你該不會朔月之夜都會降智,變成傻子吧?”
這也說不通!
她之前見過兩次,看情形洛觀嶼那時的確會失去理智,但同時也會格外暴戾,而他今夜乖巧得過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李月楚把目光又落到了銅錢紅繩上,那個時候,她的血似乎飛出去了,會和這個有關係嗎?
洛觀嶼的眼神也順勢落在她的手腕上,他突然握住她的小臂,輕輕地抬到眼前。
李月楚不知道他要乾什麼,莫名其妙地盯著他。
洛觀嶼輕輕移動銅錢紅繩,露出了那圈傷口,傷口非常淺,恰好劃破皮膚流血的程度,血珠環住手腕,像是帶了一個紅瑪瑙手鏈。
他忽然低下頭,伸出舌頭舔舐傷口。
少年的舌頭柔軟濕滑,那種軟軟的觸感,讓女孩兒立刻汗毛倒豎。
李月楚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她猛地彈起來,滿眼的驚恐和不可思議,“你乾什麼?”
洛觀嶼仰頭看著她,紅瞳中滿是無辜和委屈,“疼。”
李月楚護住自己的手腕,戒備地看著他,“我不疼。”
“我疼。”洛觀嶼說。
李月楚這時候才發現他居然在發抖,她至今還不是很清楚,朔月之夜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什麼,又或者說要承受些什麼。
她慢慢坐了回去,也有些無措地問:“那怎麼辦?”
洛觀嶼的眼眸悄悄掃過手腕殘餘的血珠,又抬起頭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她,不說話了。
李月楚沒懂他的暗示,她瞅了眼從木屋縫隙往裡鑽的黑氣,深深歎了口氣。
她兩步踏上床板,抱著胳膊縮在角落裡,甕聲甕氣道:“你隻能忍忍了,等到明天就好了。”
李月楚實在是有些累了,沒一會兒眼皮子就開始打架。
不知何時那簇燈火也慢慢熄滅了,床板響起細微的動靜。
洛觀嶼小心翼翼地湊到了少女的旁邊,學著她的樣子,抱著胳膊蜷縮著身子。
初時兩人之間還有些距離,漸漸地,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鉤月依舊高懸天空,茶山寂靜,木屋裡偶爾亮起一道紅光,隻有鍥而不舍的陰靈,見證著這對抱團取暖的少年男女。
蛛網灰塵遍布的床底,一隻死白僵硬的手指突然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