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觀嶼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弧度,他說過,她不能反悔了。
少年眸光晦暗,快步下樓,福成客棧的老板娘看見他時眼睛一亮,“哎,小公子,那姑娘走得匆忙,我忘記叮囑她……”
老板娘的話沒說完,人就已經出了客棧,她望著那道背影,喃喃說完後麵的話,“……千萬不要碰涼水。”
洛觀嶼卸下馬車的黑馬,翻身而上,馬鞭一揚,濺起一路的灰塵。
*
李月楚走走停停,總算找到了距離鎮上最近的驛站,她對不知道埋頭寫什麼的信差道:“請問從此處送信到明州太守府,需要多久?”
“兩日。”
“兩日?” 李月楚一臉震驚,“鎮上普通的送信人才需要兩日,你們不是有快馬嗎?怎麼也這麼慢?”
信差抬頭瞥了她一眼,“隻有官家消息才能動用快馬,你一個普通人送信,哪裡配得上快馬?”
李月楚辯駁:“我送的就是官家消息。”
信差放下筆看著她,“證據拿出來我瞧瞧。”
“我……” 李月楚哪有什麼證明身份的東西,何況她也不能這麼隨隨便便地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是惹來麻煩就遭了,她想了想,“我是送信給太守府,很重要的。”
“切。” 信差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每天都有人這樣說,然後讓人專門守在太守府門口等信,你們這種技倆,我見多了。”
居然有這樣的事情,也難怪這信差不信任她。
李月楚思考了一會兒,“那你要怎麼樣才能幫我送急信?”
信差盯著她,突然舉起手,大拇指搓動食指,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李月楚掏出幾個碎銀錠擺在他麵前的桌子上,“夠了嗎?”
信差翻了個白眼。
李月楚心頭一哽,又拿出幾個碎銀錠,信差看看銀錠,又看看她,嫌棄地揮手,“不誠心送信就趕緊走吧!”
李月楚一氣之下,將錢全部哐當哐當掏出來,“這樣總夠了吧?”
“夠了夠了。”信差瞬間變臉,他將銀錠全部攬進懷中,笑嗬嗬道:“你把信和地址留下,明州太守府是吧,今夜我保證給你送到。”
李月楚快被氣死了,那可是洛觀嶼辛辛苦苦攢的錢啊!
流程走完,信差諂笑著送她出了大門。
等離開驛站,李月楚才發現自己居然走了這麼遠的路來寄信,哎,隻希望這信能早日送到謝扶淵手中。她突然失蹤,太守府裡肯定又亂作了一團,得趕緊讓他們安心啊!
來時容易回時難,她身體不舒服,走得疲累極了。
平坦的官道空無一人,太陽西落,天邊霞光璀璨,映著少女舞動的裙擺。
李月楚走得雙目無神,神魂出走,突然間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她聞聲回頭,隻見夕陽西下,少年策馬而來。
橘紅色的光模糊了他的容顏,隻能辨彆出那飛揚的紅色發帶。
一人一馬來勢洶洶,她下意識要後退到路邊,可馬上之人似乎察覺到她的動作,沒有給她一絲躲避的機會。
他俯下身,長臂一撈,將少女單手抱到了懷中。
李月楚驚魂未定,心臟砰砰直跳,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認出騎馬的少年,“洛觀嶼,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該來?” 少年的聲音冷若冰霜。
馬跑得越來越快,顛得她渾身難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握住焊在腰間的手,“放我下去。”
“楚楚,你果然在騙我。”令他恐懼的想法被證實,洛觀嶼眼尾泛紅,手臂收得更緊,“我不會讓你走的。”
李月楚壓根沒精力去細想他在說什麼,她身體難受,不停地掙紮,“我不要騎馬,我要下去,我要走!”
洛觀嶼亦是頭腦發昏,他什麼都無法分辨,隻聽見那句“我要走”,他猛地變了臉色,“絕不可能。”
馬在夕陽下疾馳,兩人在馬背上互相角力。
李月楚壓根不是他的對手,她身體不舒服,情緒也跟著壞到了極點。
她用指甲抓他的手,抓得皮膚血跡斑斑,可少年一聲不吭,將她抱得越來越緊。
終於,懷中的少女安靜了下來,腦袋無力地靠著他的下巴。
“楚楚。”
洛觀嶼心頭晦澀,他喚她的名字,突然之間,一滴溫熱的東西砸在了手背上,鹹濕的淚水刺得傷口生疼。
她的聲音充滿了委屈,擊碎了他的心。
“洛觀嶼,我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