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 算計(2 / 2)

另一邊車內。

車窗關上,她的笑容也隨之消散,坐在座位上自顧自扣手指,車內安靜得可怕。

“你……”

“沒聽見。”她抬頭看向他眨眨眼,好奇道,“你們剛剛是在說我嗎,看你們看到我來的表情都挺緊張的。”

歲聿沒出聲,隻是定定地看著她,長睫輕撩,他哼笑出聲:“少裝。”

而後毫不在意地靠在座椅上,一字一句地懨懨道:“你要是沒聽見我就再說一遍,你的死活與我無關,你與我也無關。”

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到底聽沒聽到,也根本不在乎她心中怎麼想的。

景昭感覺到胸口處一陣抽痛,酸酸澀澀的滋味並不好受,她隻是頓了兩秒,很快點頭:“我明白的歲總,沒有任何人該和彆人捆綁在一起,歲總不想和初戀待在一起,今晚我也幫忙了,歲總還滿意嗎?”

沒想到她會這麼淡定,甚至還在這遊刃有餘地和他談條件,輕佻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我不想跟她待在一起?”

景昭:“要是歲總願意,就不會主動拉著我要求回家,後麵我反駁景尋昭時也在一旁沒出聲,更不會讓金秘書帶她上另外一輛車,如果我沒猜錯,歲總會把她送回景家。”

她淡定又毫不費力地複盤猜測,明明在他麵前放低姿態,可這時候卻像是縱觀全局的局外人,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

歲聿歪歪頭,淩亂的發絲搭在眉骨上有種說不上來的傾頹,低沉而微揚地開口:“要是我把她接回家呢?”

“有我在,歲總也不必擔心她會怎樣。”

“我是說你。”

“我?”

景昭被他說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剛剛和景尋昭說她睡在歲聿的床上,要是把她帶回家,那她豈不是隻能……

大腦宕機,她磕磕絆絆地開口:“歲總應該不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所以景昭。”他微微向前俯身,黑瞳幽深沉靜地盯著他,像是一條蟒蛇慢慢攀上她的脖頸勒緊,“這種算計,不要再有下次。”

他平生最討厭有人算計到他身上,更討厭有人自以為是能威脅他。

她狠狠一噎,懊惱地閉眼小聲嘀咕:“原來這麼明顯嗎?”

她還以為自己裝的很好,歲聿沒看出來。

“……”他有幾分無語,直白道,“因為你夠蠢。”

“哦…對不起。”

“……”

“嘖,說吧,你原本想要什麼。”受不了她這樣,剛想說她還有幾分骨氣,沒想到還是原來那個窩囊廢。

景昭扣著手指,反正都到這種地步了,也沒什麼不能張嘴的,她睜大眼睛試探性問道:“值五十萬嗎?”

“你說呢?”

“那…十萬呢?”

歲聿還沒張口,她立刻比出一根手指,急切道:“一萬總可以吧,我是想要錢,但也真的幫你解決了不是嗎?”

良久,他終於拿出手機,眼中是薄涼的笑意,淡然出聲:“讓金秘書打給你。”

末了又加一句:“下次彆露出這種幾輩子沒見過錢的模樣。”

車內是淡雅的祖龍香,聽到這句話景昭不自覺露出笑容,小虎牙明晃晃掛在兩側,悄悄握了握拳鼓勁兒,而後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甜甜喊道:“謝謝歲總!”

她好像很擅長撒嬌,上次喂她粥的時候也想這樣,歲聿說不上來那種感覺,但他估摸著她肯定背後練習過扯彆人袖子這項技能。

不一會兒就收到了金秘書的轉賬,和她說的一樣,歲聿果真將景尋昭送回了景家。

「初戀。」

她在日記中一筆一劃地寫下,抬頭,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透過窗戶照在她手中,涼涼的一個光圈,筆尖在日記本上滑動:「白月光……因為我明白喜歡的滋味,所以深知你的喜歡,歲聿,可不可以少一點對她的喜歡。」

扣上日記本,泛黃的紙張和輕微的折痕都象征著本子的年紀,她將日記本鎖在最下麵的櫃子裡,在電競椅上轉了一圈,記憶回到高二上學期那個下午。

她剛剛被景父景母尋回平海市,在一所貴族學校上學,與這裡格格不入,再加上她沉默寡言又怪異的性格,莫名其妙招惹了不少人,桌子被亂塗亂畫、威脅信或是雜七雜八不靠譜的謠言她都經曆過,她在平海市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所以那天下午一群男男女女擋在她前麵,一枚助聽器已經在地上摔得稀碎時,景昭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

直到一旁闖禍滿臉是傷衝出來的歲聿打破了這一切,他看見這一幕先是一愣,而後指了指她,笑得痞浪:“窩囊廢好好學學。”

她還沒懂他的意思,轉眼就見他抬腿撂倒她麵前那個人,然後拉著她的手腕往前衝,小巷七彎八繞,黃昏的光影沿著街道照著他的側影,他的黑色皮衣,從未見過的銀色燙卷和少年耀眼的笑容,他跑的很快,她跟的氣喘籲籲。

於窮途末路的困巷,他拉著她中二地大聲喊著:“我們跑贏了黑夜!”

一步邁進白晝。

景昭睜眼是被清晨的日光照醒的,昨夜忘記拉簾了,好亮。

揉揉眼睛,習慣性先戴上助聽器,鳥鳴、被子悉悉索索的聲音和樓下的交談聲同時湧入腦海。

家裡來人了嗎?

穿上拖鞋,她迷迷糊糊打開門,從三樓悄悄探頭往下看,還沒看清人臉就聽見一聲嬌媚的女音大聲喚她。

“景昭你怎麼回事!爸爸媽媽一大早就來了,你要我們等多久!”

她探頭的動作僵住,樓下背對著她交談的二人聞言齊刷刷抬頭,兩張和她有幾分相似的麵容就在眼前。

那是她的親生父母,也是景尋昭的養父養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