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王李成器(2 / 2)

大唐奇聞錄 百裡雖 4713 字 9個月前

“宋王最近是有什麼難處嗎?”

李成器神色略顯踟躕,難得露出羞赧的表情:“不瞞適之,我府上最近新納了一個孺人,她娘家有一妹子,正好嫁入京兆杜氏為妻。那家兒子最近不知染了什麼瘵疾,請了巫覡來治也總不見好,他那妻兒日哭夜哭,差點舍了半條命,我這孺人心疼姊妹,打入府以來便再也沒有笑過。我雖有美人在懷,可她心裡無我,也是徒勞無益罷了。”

京兆韋杜,去天尺五。長安城裡姓杜的人家不多,朝中擔任要職,又與宋王沾親帶故的,便隻有城西的那戶。

李適之幾乎瞬間有了答案:“是吏部侍郎杜群。”

“正是杜群。”李成器臉上愁雲密布,“他那小兒名叫杜佑民,原是個不著四六的紈絝子弟,得父蔭庇在玄武門謀了個從八品的小官,平素就沒什麼正經,實在是個不省心的。”

李適之垂下眼,挺翹的睫毛微微閃動了一下,在他膚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青痕。

杜佑民他不大熟稔,杜群號稱不貲之軀,他卻隱約有所耳聞。

唐隆政變時,杜群本是玄武門一員不起眼的偏將,因協助臨淄王李隆基誅殺韋氏、安樂公主一黨有功,被擢升為左監門衛中郎將、檢校宋王府長史。等到太上皇退位,太子順利登基,又在平定太平公主謀逆一案中立有社稷大功,從文墨不通的武夫到如今官至正四品的吏部侍郎,杜群這一路走得險象迭生,離相位怕也隻有一步之遙了。

難怪連宋王這般的顯耀都能被他攀上親。

杜群如今在朝中可謂烜赫一時。

李適之一向對朝政不怎麼上心,淡淡地道:“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祖輩種下的因,子孫報應的果,或許杜群殺戮過重,災厄才會降臨到他的後輩身上。”

李成器啞然,搖頭笑道:“你現在的語氣,倒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視線狀似無意地掠過李適之的後方,散漫的目光凝視著虛空一點,麵容卻毫無任何情緒的泄露。

李適之不置可否,側目在達奚盈盈身上投去淡淡一瞥。

“宋王……”

李成器打斷他的話:“方才聽適之說,娘子似乎是會看診?”

他喚作她為娘子,李適之腦中警弦突然大作,忙坐直了身子,以拳抵唇,輕輕咳嗽了一下。

達奚盈盈聽得李適之一聲輕咳,趕緊搭話:“啊?我嗎?”

李成器忍住笑:“堂下難道還有其他人嗎。”

達奚盈盈有些詫異,小心斟酌著措辭,說:“書裡寫的,我會,書裡沒寫的,我就不太會。”

李成器望著她,緘默不言,唇角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弧度,就在達奚盈盈滿臉茫然之時,他突然放聲哈哈大笑起來:“那杜佑民的瘵疾,娘子能治好嗎?”

達奚盈盈心中一訕,她又不是華佗,這哪兒說得準啊,但在人前,她慣常裝模作樣,於是學著李適之平日裡斥她的口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當然,能……”餘光窺到某人一記眼神,達奚盈盈倒吸口氣,莫名有點心虛,“……不能的,還要殿下說了才算。”

李成器轉頭看向李適之。

李適之恨恨瞪了一眼達奚盈盈:“她是自由身,我哪裡約束得了。”

李成器拊掌大悅:“既如此,那便請娘子走一趟吧。”

“去哪兒?”

“去杜府。”

順便給杜佑民禱禳。

達奚盈盈後知後覺,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工具人。

她算是明白了,宋王哪是要她去給杜佑民診病,分明就是白撿一個人情,哄自家美人的歡心。

……

三人結伴出府,李成器先行一步。

李適之有傷在身,卻偏要騎馬,也不顧後頭還跟了一人,踩鐙上鞍,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達奚盈盈吃了滿嘴的灰,對著他的背影怒耍了兩拳。

眼見金烏西墜,耽擱下去恐會誤了宵禁。

達奚盈盈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決定另尋他法,去坊角租賃鋪子賃一頭健驢。

趑趄間,李適之竟調頭折返,麵無表情地喚道:

“上來。”

他銳利的眼神略打量她一番,見她不動,眉頭深深蹙起。

達奚盈盈三兩下跳到他的身前,摸了摸他胯·下的馬駒,臉上露出豔羨的表情:“殿下,我能坐嗎?”

“我數三個數。”

“就來!”

達奚盈盈挽起道袍在腿上打了一個結,抱住李適之的大腿就要往他身前鑽。

李適之卻撥轉馬頭,輕輕避了開去:“坐後麵。”

“可是我會掉下去的。”她不會騎馬,坐後麵太沒有安全感了。

李適之無視她的血淚控訴,歪頭一笑:“是搭我的順風馬,還是跑著過去,你自己選一個吧。”

“啊,我坐就是了。”達奚盈盈手腳並用爬去了後邊。

還不待她坐穩,李適之一夾馬腹,絕馳而去。

達奚盈盈一聲驚叫溢出喉嚨,險些一個趔趄摔下馬去。

出了坊,駛進朱雀大街,馬駒速度明顯快了起來,李適之控繩揚鞭,還得顧及身後之人的感受,卻見達奚盈盈小心探出半個頭,下巴墊在他的肩上,戳了戳他的手臂:

“郡王殿下,我能抱一下你的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