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房看了看紙上的內容,點了點頭,“知曉了。”
聶石輕哼了一聲便走了。
晚上,賬房找到了孫遠和沈封二人,“掌櫃在山合還沒回來,明天你們二人代掌櫃去商會交費吧。”
沈封看了看摩拳擦掌的小啞巴正要說什麼,賬房擺了擺手,“我應付不來這種人,遠少爺也算少掌櫃,多見識見識總歸是好的。”
翌日,孫遠懷裡揣著小包,穿了一身嶄新的衣服,嘴角微翹,往北街走去。沈封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
近幾年,商會發展迅速,街道的路擴建了幾米,地上都鋪上了平整寬大的石板,兩邊的商鋪也修葺一新。貨郎挑著擔子叫賣,茶館門前的攤子也坐了不少人。
吳老板不是本地人,十幾年前帶著烏泱泱一大波人來到本縣豪擲千金,不過幾年,糧行、錢莊、布行,還有些小門小店在街上開滿了花。
走過兩條街,再向西,孫遠就到了一處建築麵前。入目是一片花園,一棟具有西式風格的洋樓,四周的圍欄還有藤蔓纏繞,粉白的花朵點綴其中。沈封向門口的守衛通報之後,便往一樓大廳走去。孫遠新奇的左看右看,哪哪都想去,還是沈封拽著他跟著人群來到大廳。
門口有一個年輕的短發小夥,倚在門框,見到人也不直起身子,依舊懶洋洋的詢問。見阿遠手舞足蹈的試圖介紹自己,年輕人來了興趣,二人一個比劃,一個講話,倒是把後麵的人逗樂了。
大廳走出一個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他咳咳兩聲,先輕輕訓斥了年輕人幾句,再麵色不善的看著孫遠。
沈封從後麵站出來向其告知了身份,山羊胡嘖了一聲,讓二人進來。年輕人有點尷尬,朝孫遠的方向胡亂比劃,最後又拱手道歉。孫遠撓了撓頭,搖搖手,示意不用這樣。
來到門內,孫遠有些拘謹,試圖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聽山羊胡講話,確定好之後,阿遠把包裡的銀元遞給山羊胡,還簽了兩份協議。山羊胡取出一方印,沾了印泥,小心的蓋了上去,他拿起其中一份,把紙上的印章吹了吹,鎖到了一個小盒子裡。
交代的事情完成了,孫遠整個人都鬆懈下來了,轉頭就走,沈封微微搖了搖頭,把桌上放的紙折好揣在口袋裡。
孫遠剛走出大門,就看到離他三米遠有三四個人在說話,其中送肉的黑皮青年聲音不小,“怎麼在這裡賣豆腐,是最近生意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胡七,你可真損。這來來往往的人,老丁你可真會挑地方,商會門口你也敢來,這規矩你不會不懂吧,快收拾攤子回家去吧。”茶館的老四拍了拍老丁的肩,笑嘻嘻的說。
對麵的瘦弱男子突然暴怒,一個手肘把老四打上,然後直直向黑皮青年撞了過來。胡七以為豆腐店老板丁良在玩鬨,直到他被撞了個趔趄,急脾氣的他直接把老丁摔了過去。
老丁摔倒在地,撲棱了半天,才緩緩站了起來,隨手拿了把切豆腐的刀,陰沉的看了看四周的人,周圍人都大笑看著老丁的笑話,沒想到丁良哆哆嗦嗦的舉著刀,衝向孫遠這個方向,人群四處亂竄,孫遠被撞了幾下,沈封一步跨上前,快速把他撈走,腳上再動了幾下,豆腐店老板再次被踢倒在地,不再動彈。
胡七不知道這位眼窩凹陷的中年男子發了什麼瘋,竟使出這麼大的力,老丁的眼神死死盯著胡七,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準備收了豆腐店老板的刀,沒想到對方緊握著不動,僵持之間老丁又刺向胡七。
胡七翻身壓住老丁,扭動之間,隻聽見什麼刺入皮肉的聲音,一灘血洇濕了地麵。胡七側身翻了下去,雙手抖動,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老丁胸上插了一把刀,他發出“嗬嗬”的聲音,嘴角抽動,手裡都是血,臉上要哭不哭的表情十分奇怪。
“殺人啦殺人啦。”有人急急忙忙的邊跑邊叫著。更多的人聚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議論。
“胡七,老丁這麼老實的人,你怎麼下得去手啊!”花白頭發的老人指著胡七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咱這兒民風淳樸,十多年都沒出過命案了,嘖……”
“你這張破嘴之前可惹了不少事,讓你少說點,你不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穿著淺藍色長褂的男子摸了摸胡子,慢悠悠說道。
……
周圍的交談聲像蟬鳴一樣聒噪,沈封低聲說道“彆看”,順便把小啞巴的腦袋掰向另一邊,用手捂著他的眼睛。沈封心裡想著,還好是個啞巴,不然要跟其他人一樣,吵死了。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死者情況,沈封仔細觀察:丁良眼底青黑,嘴唇發白,胸前的刀已經沒過一半,血液變得暗紅,人已經毫無知覺了,再過一會兒可能就會失血過多而死。
胡七嘴裡還不停念叨著什麼,沈封仔細聽了聽,“不是我,我沒殺人,他…他…刀……,我沒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