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林斯年正在低頭寫什麼東西，門外傳來幾聲爭吵。一個滿臉胡茬的中型大漢推開門，語氣不耐煩的朝門外吼道，“我就說幾句話，有什麼不方便的。”

大漢在桌上放下一個包裹，自來熟地坐在沙發上開始自我介紹，“縣長大人，我是吳家三房的老大，吳青雄，您才來此地，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請您收下。”

林斯年推了推眼睛，“您來這裡還有什麼事情？”

“先前的信裡不是說了嗎，我們吳家想結交您，以後大家互惠互利，這不是為您接風洗塵嗎？都準備好幾天了，怕您忘了，我來催催您。”

“有勞了，我稍後就來。”

得到回複的吳青雄心道，還要老子親自請一趟，官架子真大，麻煩。但他臉上還是掛著笑，客套幾句才大搖大擺的離去。

秘書走到林斯年身旁，“先生，恐怕是死去的王正德和此人有勾結。”

林斯年起身走到窗邊的樹前，拽了幾下藤蔓，絲毫未動，他微微歎氣，“當權者若是不懂什麼是服務人民，隻去收買勾結，肆意揮霍，還能看見什麼未來……。”

“先生說得對，王正德還未到任就已經心術不正，勾結地方勢力。屬下查到消息，他未升職前政績平庸，常常以權謀私。這種人被人暗殺也是死有餘辜。”秘書低聲說道。

“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得小心行動，才能將其一網打儘。”林斯年望向窗外，看不清神情。

……

正月十五，吃元宵，放花燈。王百攛掇大家出去玩，他是這麼說的，“新年好不容易買了新的衣服，每天睜眼閉眼都是些大老爺們，也偶爾需要看看漂亮小姑娘。”

店鋪大多都開業了，叫賣的貨郎走街串巷。三五成群的姑娘圍著新開的首飾店仔細挑選。王百摟著小狗，“每天笑臉相迎，我都不知道自己本來是什麼樣了，走，哥帶你瞧瞧好東西。”

沈哥早上有事出去了，孫遠算了一早上的帳，頭暈眼花，直到帳房趕他出去，“遠少爺，您彆老是在店裡，多出去逛逛，年輕人可不能像我這樣。”

孫遠隻能從南巷走到北巷，繞了幾條街，吃著米糕看香料店的店員坐在門口碾碎乾辣椒。賣酒的大叔見著人就稱讚自家的酒醇香濃厚。小孩們互相推搡，要搶著買最漂亮的花燈。

天一黑，出來的人更多了，本縣的王老板早早差人在金川巷掛滿了花燈，每盞燈裡都藏了謎語，猜到謎語的人可以帶著花燈回家。

搶不到好看花燈的小孩子也不氣餒，選中花燈後，拉著兄弟姐妹來猜謎，通常好看的花燈下會圍著一圈的人，非常熱鬨。有情人也相約此地，共同遊玩。巷口，王百和一個紮著辮子的少女挨得緊密，他們手裡拿著一個小巧的蓮花燈，王百眉飛色舞地講著什麼。

孫遠看了會兒燈，被一個人碰到，那人弓著腰說了聲抱歉，孫遠揉著手臂，正準備往回走，就看見沈哥向他走來。

沈封拉高了貝雷帽，露出額頭上的薄汗。可能走的太著急，下巴一圈青色的胡茬。他今天穿的是咖啡色西裝，條紋襯衫，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沈封喘著氣，緩了幾秒，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折成三角的護身符，“山上的道觀還挺靈的，戴好，保平安的。”待孫遠把護身符放好，沈封摟著他的肩，“那邊有耍把戲、舞長龍的，過去看看。”

夜空中閃過一絲亮光，然後“嘭”的一聲，煙花炸開，然後是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小孩們拿著煙花竄入人群，你追我趕。

隔了兩條巷子的書店老板本來準備收攤，見還有客人，隻能在櫃台打盹。門外有三兩個人拿著報刊，對著標題裡政府發布的最新事項而爭論。

孫掌櫃走向另一排書架，拿起國外冷門書籍的譯本翻閱。輕盈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這個作者翻譯的語言簡潔通俗，卻又彆有典雅之風。”

方茵陳的聲音溫婉柔和，她歪著腦袋看著男人，帶著一絲少女的俏皮。

孫掌櫃皺了皺眉，輕輕把書合上，“隨便看看而已。方老師也來買書？”

方茵陳撇著嘴，小聲控訴，“老師也太冷漠了。”

“特殊時期，還請方老師注意分寸。”孫掌櫃準備離開，卻被方茵陳拉住。

她碰到了孫和瑜的手，乾燥，但溫暖。方茵陳鼓起勇氣，用隻有對方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話，“您當年辭去老師的工作，沒有消息。我費了一番功夫才查到您的蹤跡。現在我跟著您的腳步來到這裡，做著和你相同的工作，您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孫和瑜覺得二人的距離太近，後退了一步，“恐怕要辜負方老師了，我早已經說過，孫某心中毫無兒女之情，以前是如此，現在，以後，也是如此。我還有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