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一十七分,林斯年在吳青雄的宅子外麵站著,內院燒著的那棟樓已經被澆滅了,吳青雄手下十六名打手被捕。除了一具死屍之外,,沒有其他人員傷亡。
秘書抱著一遝文件出來,對林斯年說道,“先生,經過搜查,宅裡有吳青雄十多家店的賬本和私自放貸的票據,他賬上的還有各類花銷也對不上。側房還有七八名被搶來的少女,她們正在圍著警察哭訴。”
“好,這件事由你負責,把人都照顧好。其他相關人員都需要一一審訊。仔細查,看看這裡麵到底藏了什麼東西。”
秘書應答,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小聲問道,“先生,吳青雄的死……”
林斯年把眼睛摘了下來,用布仔細的擦拭不存在的灰塵,“嗯……通知警局,吳青雄的賬目因被財務局局長因檢查出存在巨大漏洞,無奈將其殺害。近日他借口在家修養,實則派手下毀滅證據……不料被周臨看見,準備故技重施,客棧的人報了警,你們破門而入時……吳青雄已經畏罪自殺。”
“屬下明白了。”秘書下意識地朝燒焦的那座建築看了一眼,隨即匆匆離去。
淩晨五點三十二分,小學徒還在忙進忙出,孫遠在後院,拿著小扇子,時不時給小爐子扇一下,大夫說了要文火熬,不能太過了。
王百揭開簾子,挨著孫遠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跟他碎碎念,“我讓小狗和李大都回去了,剛剛趁著大夫出來的間隙,我問了,沒事,就是傷到了肺腑,需要慢慢調理,你彆擔心。”
說不擔心當然是假的,周叔那會兒躺在病床上,胳膊上全是淤青,手指被掰成一種極其怪異的樣子,身體一動不動,要湊得很近才能聽見他微弱的呼吸聲。孫遠忍了這麼久,眼眶裡的淚水終究是藏不住了,他曲起腿,埋頭哭了起來。
王百眼眶也紅了,他看著天,自言自語,“天亮了,沒事,沒事,掌櫃的也快回來了。沈哥呢,怎麼沒見沈哥呢?”
……
下午六點,孫和瑜風塵仆仆的趕來藥鋪,一進門,就看見孫遠和王百兩人坐在角落裡,互相靠著睡覺。小學徒打著哈欠,端著藥從後院進來,孫掌櫃趕忙接住藥,“鄙人是客棧的掌櫃,小兄弟辛苦了,我來吧。”
“好嘞,那你去吧,我這一天都沒合眼……”,小學徒把藥遞出去,捂著嘴又打了一個哈欠,趴在櫃台後麵,沒幾下就睡著了。
大夫脫去了周臨的衣服,正在施針。孫和瑜進門就看見周臨臉色蒼白,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青紫的瘀痕,他身體本來就不好,怎麼能承受得了這些?
孫和瑜難得露出一絲疲憊的神情,林斯年派來的警員已經大致向他說清了原由,可這一切太過巧合,就像一番早已準備好的稿子,無懈可擊。孫和瑜甚至認為,林斯年是不是在背後做了些什麼動作。想法才冒出來,他就把這無端的猜忌壓在心底。
大夫已經完成針灸,正在一根根拔針,見孫和瑜杵在這裡不動,哼了一聲,“後生,還不來幫老頭子我一把,我這眼睛啊,都看不清楚咯。”
孫和瑜放下藥,趕緊過去幫忙,“陳大夫醫術高超,我兄弟大難不死,真是多虧了您!”
大夫嘴上說著看不清,動作卻飛快,收針之後,又觀察了幾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先把藥一喝,看晚上什麼情況吧。”說完慢悠悠的走了。
孫遠和王百進來的時候,孫掌櫃半蹲著在周臨耳邊呼喚,一邊用勺子喂藥,兩個人挨得很近。
“掌櫃的!你可算回來了!”王百嗷得一聲,看見周臨還在躺著,趕緊把後半句吞進肚子裡。孫遠也緊張的看著他。
孫掌櫃見碗底雖然還剩一點,但喂的藥總是從周臨嘴邊流出來,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氣,把碗放下,用手帕為周臨擦掉藥漬,起身看倆小孩。
孫遠冷不丁的被揉了一下腦袋,隻見舅舅聲音溫和,“你們做得不錯,今天也忙了一天,這裡有我,你們回去休息吧。”
孫遠和王百麵麵相覷,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王百那張圓臉也帶著笑,擠著眼睛,朝他使眼色。孫遠恍恍惚惚,走路都同手同腳的。
剛出門,才想起來還有事情忘了,他又回去,摸出那封薄薄的信,遞給舅舅。
孫掌櫃點了燈,拿出信紙,上麵寫的內容不多,他卻看了好一會兒。“沈封給我寫了信”,他頓了頓,似乎有點詫異,“之前跟我的簽的一年合約已經到期,他這是跟我辭彆。”
“什麼!怎麼這麼突然,他怎麼沒告訴我們啊!”王百瞪大了眼睛,眉毛擰得一上一下。
孫遠呆呆的,他腦袋空白了幾秒,又去看舅舅。孫掌櫃見外甥好像沒聽見,就把信給他,“他不是本地人,應該是出了什麼要緊事,竟會如此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