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33
如果讓初雪自己來評價,她會覺得灰原哀和通常的十八歲日本女孩很不一樣。
雖然她自己也是。鄙視群聚、討厭跟風、努力跟唱泰勒-斯威夫特的歌,把英文標準到一點日音都沒有。說到底這些行為隻不過是她對社會不滿的表現,十八歲天才科學家的出現是幾萬分之一還是幾千萬分之一呢,沒人知道。隻不過繼續細想下去,她們身上確實有很多共同點。
這當然不足以讓兩人立刻惺惺相惜如知己,但確實以一種禮貌的方式表明了對方是能讓自己心安的存在。正如以後的日子裡赤井秀一和江戶川柯南的惺惺相惜到相溶,大小銀彈組合橫空出世擊穿黑色心臟。
第二天晚上,醫院裡充滿著消毒水味道的那個晚上,讓工藤新一恐懼到瞳孔顫動的槍管裡就出現了七朵殷紅欲滴的嬌豔玫瑰。
但其實灰原隻準備了一支。其餘的六支玫瑰,都是從鬆田送給自己女友的花束裡抽出來的。
兩個病號擠在一張沙發上,安靜地看著被預言為那部似乎能一舉拿下奧斯卡的佳作。
客廳的天窗已經關了,為了看電影,屋內漆黑一片,發泄完怒氣的初雪昏昏沉沉得幾乎要睡過去。困意爬上眼皮,結墜下沉重的力量。她鬆開抱著自己膝蓋的手,調整了一下姿勢,靠著毛茸茸的抱枕想把毯子重新扯過來蓋住小腹以下。
黑暗中,電影男女主間模糊的對白漸漸從耳中轉移到眼前,像輕柔的潮水慢慢沒過了她的頭頂。初雪看著白色字幕跳來跳去,畫麵的焦距逐漸拉近而越來越模糊,終於昏睡了過去。
睡著的時候她總對微小的顫動和類似布料摩挲的聲音特彆敏感。半夢半醒間初雪撩開眼皮,居然看到一根黑漆漆的槍管正對著自己,可怖如黑暗中冒出的死神。
灰原哀持槍射擊的標準動作展開如緩慢回放,微光屏幕上正在滾動的製作表慢慢滑入尾聲;初雪抬手握住她手腕,揉著眼睛問道:“你在做什麼?”
灰原哀定定地看了她三秒,嘴裡吐出回複。“害怕嗎?”
“你要殺我嗎,灰原?”初雪有點莫名其妙,“啊,其實我更喜歡毒殺。”
她扣下扳機,把轟然炸出的紅玫瑰丟到她膝蓋上,很無語地把槍也甩開。“笨蛋。”
“惡作劇?不如對工藤也試試。”初雪嬉皮笑臉地把甚至還沾著水珠的玫瑰捏在手裡,繼續打著哈欠躺回厚厚的被褥裡。“他最近心神不寧,我們得給他來一劑猛藥才好。”
“你也這麼想?”灰原哀猛地在原地站定回身,有點驚疑地扭頭打量初雪臉上的漫不經心,激動地差點就喊出聲來,卻被追在身後的黑色恐怖一下子攥住喉嚨,低啞的聲音和心情一起沉到穀底。“你知道那個組織的行事風格是隻要有一點點懷疑就斬草除根,就像那個議員的家人和住址……我們沒辦法逃過去的,博士和步美,工藤的家人,我們全部會被抹去!那個毛利家的女孩猜到了,對不對?初雪——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也知道她的事!”
“朋友!冷靜,冷靜,我知道,take it easy,ok?”她看著灰原罕見的慌張模樣,踏著拖鞋站起來,“那麼,既然你都這麼說了——計劃是什麼?”
“計劃就是你必須——”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灰原的話。初雪本著不耽誤事的務實態度接起電話,摩西摩西兩聲後朝灰原哀驚喜地眨了眨眼。“是阿笠博士。”
“等等,什麼……?你說小蘭已經過去了?!”
灰原哀一怔,“博士說什麼,江戶川出什麼事了?”
“不行,那她的懷疑會越來越……可是!”初雪的血型和工藤新一不匹配,這點她早在看柯南的個人檔案時就確定,“那我也過去!對,我打車過去,博士你也直接去醫院就好。”
初雪咬著牙掛了電話,轉頭朝灰原哀下指令:“我現在要去醫院一趟,少年偵探團在冒險時遇到了歹人,柯南中了槍傷急需輸血,但血庫剛好不足……我怕小蘭會更懷疑他的身份,所以必須要快點去醫院給他打掩護!”
灰原哀這時候反倒冷靜了下來。她提起初雪掉在地上的毛毯,踏著拖鞋拿來她的應急包,去廚房開始裝保溫杯。
等初雪換了衣服從地下室出來、一瘸一瘸地踏上樓梯時,她把已經齊全的裝備塞進對方手裡。“有情況隨時報告,我見機行事。”
初雪雙腿並攏,朝她行了個舉手舉到一半的軍禮,“ok!”
然後舉著手機撒丫子奔出門去,上街攔出租去了。
初雪推開門,走進沒開燈的病房。
“小蘭。”她敲了敲門,看到少女坐在床頭,雪白被褥被膝蓋頂得像一座雪山,街上投來的陰影隻蓋過她嘴唇以上。“……我進來咯?”
“初雪姐。”毛利蘭勉強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拍了拍床沿。
初雪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坐下,看著她那雙孤獨而寂寞的紫色眼睛,突然很累很累。本來想說的話不得不因著那股酸澀咽下去,最終說出口的話也變成了,“怎麼還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