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少恒核對完了賬目,剛剛走出店麵就看到外麵正大雨傾盆。衛少恒今天並沒有帶傘,店內的備用傘上破了好幾個大大的窟窿,今天他怕是跑不了成落湯雞了。想到那位好心的大夫囑咐過他千萬不能再感染風寒了,他忍不住搖頭,是自己真的時運不濟吧?
一把紫竹傘悠悠地飄了過來,傘下一張清麗稚氣的麵容,如五月玫瑰花瓣上的露珠。錚錚在傘下對衛少恒微笑:“您終於出來了。我一直在等您。”
衛少恒為雨中這朵突然盛開的花朵而心神微微一蕩,在一刹那的猶豫之後接過了錚錚手裡的傘。外麵大雨傾盆,錚錚的心如鹿跳。她自己也不能解釋為什麼會傻傻地跑到這裡來等衛少恒出來。是因為昔日衛少恒那悠揚卻寂寞的琴聲嗎?是因為衛少恒彈琴時出塵的姿勢嗎?是因為衛少恒那雖然陳舊但是一塵不染的白衣嗎?是他當日那個無奈又寂寥的笑容嗎?還是因為再次見到他時,他那蒼白而清瘦的麵容?……
縱使是在同一把傘下,衛少恒還是很小心地與錚錚保持著一點距離,以至於他的肩膀都被打濕了。錚錚感歎她昔日的先生是位真正的君子啊。
錚錚一邊用衛少恒遞給她的毛巾擦著發絲上的雨水一邊打量著他的住處。衛少恒租的屋子簡陋狹小但是乾淨整潔,有“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味道。
“你將就著喝一點吧。”衛少恒將一杯熱茶捧給錚錚,“比不得林家的好茶,更勿論宮裡的茶了,隻當是去寒氣吧。”
錚錚雙手接過,低頭,一飲而儘,一股暖意隨之散了開去。轉身一看衛少恒,卻發現他將一個瓦罐放在地上,正上方的水正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衛少恒的個子很高,可是人並不壯。錚錚瞧著他站立在那瓦罐邊,一種叫做心疼的感覺莫名地湧了上來。
衛少恒回過身來對錚錚笑了笑:“雨實在是太大了。”
錚錚故作不在意地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堆書:“還好,書是不會被打濕的。”
衛少恒走過去,摸了摸一本書道:“我的書不能濕。”
窗戶有點漏風,一陣寒風吹過,錚錚哆嗦了一下,衛少恒卻一低頭咳嗽了起來。開始錚錚還沒怎麼在意,卻聽見他咳嗽一直都不聽,再看他的臉紅得如同火燒,這才慌了。
顧不得避諱,錚錚伸手摸衛少恒的額頭,隻覺得溫度灼人。衛少恒停住了咳嗽,眼前卻一片黑,人就倒在了一個軟綿綿的什麼東西上,再下去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衛少恒是因為濃濃的藥味才醒的,他一睜眼果然就看到錚錚正去端藥。她的手似乎被燙到了,正孩子氣地捏著自己的耳朵,小嘴巴不知道在嘟噥著什麼,眉頭卻是皺得緊緊的。
衛少恒掙紮著坐起來,可全身乏力,一動也動不了。錚錚聽到動靜,趕緊將藥端到了他麵前。
小心地嘗了口藥,錚錚苦得直皺眉,又立刻笑著舀起一勺藥送至衛少恒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