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師父你的手...”楊玫眼中噙著淚,仰頭望著沈玉輪廓分明的側臉。
“沒關係的,已經上了藥,過幾日便好了。這次是師父大意,沒有預料到趙雲誌竟然能借熾刃的能量。”沈玉輕輕眯起眼,似在懊惱,但下一秒鐘又恢複了淡漠的神色,她伸出左手將楊玫眼角的淚拭去。
“趙雲誌?”楊玫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道:“不是江員外嗎?怎會姓趙?”
沈玉將昨晚發生的事細細與楊玫說了,講到趙雲誌以身祭焰的時候,楊玫緊張地抓住沈玉左手又馬上彈開,以為是抓住了她受傷的那隻手。如此反複兩次,才確認抓到的那隻手沒問題。
沈玉看著楊玫,覺得這小徒弟實在是可愛。
“師父,趙雲誌他,”楊玫內心有一些糾結,想了想還是說出來了:“他說的話有些前後矛盾的地方。”
“我也覺得此人說話顛三倒四,似是一直在拖延時間,”沈玉蹙著眉說:“他口中所說的江禹年,與眾人眼中的江禹年根本不是同一個人,章乾說江禹年在長安做官時,曾多次直言進諫,甚至因此被罷免官職,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毫無學問,私下賄賂教書先生討要名額,且不問青紅皂白,就要打死手下得力掌櫃的人呢?”
楊玫突然想到一件事,忙問道:“那名喚青蘿的蛇妖,最後不知所蹤,是被炸死,還是逃跑了?”
“應是跑了,隻記得她當時大喊了一聲禹年,接著我被黑霧纏上神誌模糊。”沈玉說,手指又開始無意識地敲擊桌麵。
“師父,你不覺得奇怪麼?那趙雲誌與青蘿應是真心相愛。危急時刻,怎麼會喊出仇人的名字?”楊玫說。
沈玉沉吟片刻道:“不如明日去江村再打探一番,問問是否真有趙雲誌這個人,許是他信口胡謅的也未可知,我因手傷,需得在此靜養一段時日,叔父已另外派人送族人出城。這段時間正好查探此事,尋找蛇妖的下落。”
“師父查案也帶上我吧!”楊玫笑嘻嘻地對沈玉撒嬌,順便獻上點心。
沈玉嘴角扯了一下想笑,又忍住了,伸出未受傷的左手刮了一下楊玫的鼻子:“小機靈鬼,帶上你行了吧,書不念了嗎?”
“這不是有山鬼大人在那裡嗎?她不會告訴舅母的!”楊玫臉紅了,以前逃學被罰站教室後的回憶湧進腦子,她忐忑地說:“我不是關係戶麼?還可以帶上程塵,反正他在眾人麵前就是個天天臥床喝藥的病秧子,去不去都無人在意。”
“不帶他。”沈玉簡短地說,心裡一閃而過不舒服的感覺。為了壓下心頭那點異樣,她接過楊玫手上的點心,咬了一口,竟然是棗花酥。
沈玉想起當年,花朵形狀的棗花酥還是爻月宮中專享的甜點,母後會在她功課獲得先生讚賞的時候,送她棗花酥作為獎賞。而今,棗花酥已經是民間隨處可以買得到的點心。她沒有感到怨恨與不甘,甚至覺得這樣廣泛的流傳也很好,隻是味道沒有記憶裡那般綿密濃鬱,甚至連母後的容顏,都變得模糊了…
好在...沈玉吃著棗花酥,望著楊玫紅撲撲的小臉.
好在如今又多了一個可以牽掛的人,沈玉心裡的聲音說。
“師父,好吃嗎?”楊玫問。她第一次看沈玉吃這些點心,心裡又高興又好奇:“師父,你們族人也要吃五穀雜糧嗎?為什麼從未見你與我們一起用飯?”
“可吃可不吃,對於修道的人來說,辟穀可以增長修為提升境界,但大部分爻月人都不再修煉,其實與凡人無異的。”沈玉耐心地解釋,突然,她想起了楊玫的話,覺得自己剛剛的態度不是很好,溫言說道:“程塵還未恢複,不方便帶出去。過兩日待他修養好再一起去吧。”
說完,沈玉起身往院子裡走去,楊玫跟上。
院子裡的桃花樹靜靜立在那裡,小小一棵直愣愣的苗,不好看,甚至有些醜。
楊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師父...這棵樹要不要換掉?”
“不必,很好看。”沈玉說。
“啊?”楊玫抬頭。
“我很喜歡。”沈玉薄唇吐出這幾個字,眼含笑意地望著楊玫。
花前月下,美人如玉,楊玫看得有些呆了,覺得自己的心突突突地就要跳出嗓子眼。
“怎麼了?”沈玉漆黑的眼眸盯著楊玫。
“啊!啊...喜...喜歡啊...喜歡就好!哈哈。”楊玫臉紅了,說話都有些結巴,她想趕緊逃回去睡覺。
“師父我先回去了,明天記得來找我一起去江村查案!”楊玫叫上在屋內等候的明月,一溜煙回了自己的房間。
沈玉笑了,獨自走到樹下淺淺的水潭邊。
滴答—滴答——
是水滴落在青石上的聲音,缺了一角的月亮倒映在水裡,漾出一圈又一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