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1]。
光陰似箭,又囫圇混過去幾個月,來到草木葳蕤、蟬躁垂楊的夏日。
楊玫感覺自己個子噌噌噌地往上長,已經比程塵高了一個頭。
師父最近的脾氣很好,舅母給量了最新的尺寸去做夏日的衣衫,前日也吃上了潘家酒樓最時興的冰雪酥山。總之一切都很好,除了——
除了還要上學!
烏唐的小學生竟然沒有暑假!楊玫在心裡哀嚎,每日除了在師父那裡晨練,還要拖著沉重的腳步,爬上竹枝書院那高高的百層台階去念之乎者也。楊玫和舅母說要不住在竹枝書院吧,實在是有些爬不動了,結果被舅母和姥姥嚴詞拒絕:不準!
啊!真的好熱啊!儘管山道周圍的竹林茂密,沒有陽光直射烤著臉皮,可光是撲麵而來的熱氣和蟬鳴,就夠讓她發昏的了。
楊玫腳步虛浮地登上台階,後麵跟著同樣氣喘籲籲汗流浹背的明月。程塵則腳步輕快地在楊玫右側走著,白淨的臉上汗也不流。他甚至提了兩個書箱:其中有一個是楊玫的。
楊玫暗忖,上天真是不公平,這程塵自從跟了師父學習修行,身體素質是一天比一天好,而且他還特彆刻苦,反觀自己,她在之前那個世界裡學習成績一般,應當也是這般懶怠造成的惡果吧,總之——在竹枝書院的小學生中,楊玫的成績不是吊車尾,可一直處於中遊以下的水平。
程塵就不一樣了,學霸的人設開關一旦開啟,就再沒關上過。在楊玫夏日還在蒙館發昏的時候,他已經去了竹枝書院的第二進,除了每天還是一起上學,楊玫已經沒有一個方麵能和程塵匹敵,啊也許還有個子比程塵高些這個方麵吧。
好在山鬼好像一直在閉關,自從七間樓那個案子後,就再也沒見過她。楊玫在竹枝書院混日子的最後一點心理障礙也消失了,害怕被山鬼提問然後嘲諷的那種心理也沒有了,開始名正言順地躺平。
和楊玫一起擺爛的,還有她的好姐妹汪皎。
汪皎的心態在現代都能稱作極品,絕頂的從容自信,從不在意彆人的看法,因此也就毫不在意自己名副其實吊車尾的成績。整日上課除了昏睡就是拉著楊玫逃課出去玩耍。唯獨對做生意這件事非常感興趣。其實她完全可以和自己的二哥懷瑜一樣,上完了今年就不繼續念書了,正好回自家的鋪子正經學習如何經商,可她堅持要在竹枝書院上滿兩年。
“你這是何苦呢?”楊玫說。
此時,二人正在竹枝書院東麵的蓮塘中央——的采蓮船上。
汪皎身著橘色衫子,下束三青纏枝紋長裙,她大大咧咧地躺在船上,把頭靠在船舷,之前臭美用的透明紗製帔帛被她拿來蓋住眼。
楊玫雙手抱著膝蓋坐在船尾,笑著看向汪皎——十幾歲少女嬌憨容顏,天真浪漫的姿態,還有些汗津津的側臉,楊玫覺得這樣的汪皎實在好看極了。
蓮葉已經高過兩人的頭頂,在船兩側如傾蓋一般,小船在塘中仿佛隱身。
“阿玫,我覺得你可以不必再梳雙髻了,像我一樣,明日便梳驚鵠髻吧!”汪皎歪頭看著楊玫。
楊玫沒有作聲,書院的女孩子們都梳雙垂髻,隻有汪皎頂個高高的驚鵠...雖然真的很好看,汪皎仿佛一個迫切想要成為成熟女人的女孩,其實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楊玫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我想在書院念書,陪著你。怕以後真的在鋪子裡學做了生意,就沒時間像現在這般肆意玩耍了。”汪皎仰著頭看著夏日晴雲,自顧自地說道。
“真是為了我麼?”楊玫有些狡黠的笑了。
“你這人,彆把好心當作驢肝肺了。”汪皎撐起半個身子,笑著用左手掬水向楊玫身上潑去,楊玫不甘示弱地折起一片蓮葉抵擋,不多時,二人便笑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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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玫,阿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