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氣不是很好,陰沉沉的似要下雨。
沈玉拎著書箱送楊玫出門,已經跨出門檻,還往外走了好幾步。
見沈玉沒有往回走的意思,楊玫有些奇怪,抬頭問:“師父今日沒有事情要商議麼?欸?!明月呢?”
沈玉有些彆扭地站在那裡,沉默了半晌才說道:“為師過幾日便要走,最後幾日便送你上學吧。嗯...你今日這身衣衫,是否太過..”沈玉停頓,斟酌了一下措辭:“涼爽了些?”
托程塵的福,楊玫今日也不用練功。她如獲大赦,轉頭就回屋喜滋滋地換了一身輕薄的鵝黃軟紗小衫,搭高腰草綠色長裙,纖細雪白的胳膊和薄薄的肩在紗下若隱若現。
“有嗎?”楊玫低頭打量了下自己,頗為滿意地說:“阿皎家新進的料子,除了她自己,我這還是獨一份呢!”
沈玉:......
此時有人在後麵喚:“小姐!小姐!”二人轉身,隻見是氣喘籲籲拿了把傘跑過來的明月。
“小姐,夫人說今日天色不好,怕是有雨,讓我出來給小姐遞把傘。”沈玉接過傘,明月繼續說:“還好趕上了,今晨沈真人與我說最近幾日都由她送小姐上學,因她步子快,我還以為自己會趕不上。”
“師父,你什麼時候和明月說的啊?”楊玫問。
明月正欲開口,沈玉朗聲道:“時辰不早,該出發了。”
“哦哦,那小姐,沈真人,你們慢走,早些回家。”明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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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玫與沈玉一道繼續往程宅走去,遠遠望見有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那裡。矮的那個背對著她們,看衣服樣式是程塵。另外那個子高的看見二人走過來,低頭與程塵說了兩句,又進門去了,再沒出來。
直至走近,楊玫喊了一句,程塵才轉過身來,隻見他臉色蒼白,嘴唇更是沒有一絲血色。楊玫猛然間回憶起了那個程塵發瘋的晚上,那個時候他的樣子和現在差不多。
明明是大夏天,今日尤其悶熱,他卻將領子立起來穿著,看著就覺得熱。
“程塵,你病了麼?”楊玫關心地問。
程塵輕微點了點頭,又向沈玉行禮:“沈真人。”
沈玉瞥了程塵一眼:“既是身體不適,不如索性向書院告假,在家歇息。待大好了再去讀書也不遲。”
“最近幾日有考學,不可缺勤。”程塵低聲說。
沈玉不再言語,抬腿向前走去,程塵沉默地跟在她們身後。
不愧是學霸,這強悍的求知欲,楊玫內心歎服,隻是程塵今日的狀態未免太差了些。
天色壓得越來越暗,楊玫抬頭看見烏雲仿佛就在她們頭頂,迎麵吹來的風帶著濕意與熱氣。
三人行至竹徑時,天公終於憋不住了開始下起暴雨,雨如潑水一般往下傾倒,即使撐著傘,楊玫背部的紗衣很快就被打濕,貼在皮膚上。
三人往前方跑去,正好見到有一歇腳竹亭,楊玫提議先進去躲一陣子,等雨小些再出發。
及至竹亭,見已有不少學生在此避雨。
楊玫正拍打著身上的水,突然有人給她披上了一層外袍,她轉頭一看,是沈玉。
“師父...”楊玫感動地說:“這麼熱的天,你還穿兩件啊?”
沈玉不動聲色:“這竹亭內男子太多,你的衫衣...有些透。”
“謝謝師父!”楊玫拉過袍子的衣襟,與沈玉一起站在竹亭簷下觀雨,風吹散了悶熱的空氣,確實有些冷了。
借著巨大的雨聲,楊玫抬頭偷偷看沈玉,她覺得自己個子仿佛又長高了些,即使是並排站著,師父的臉都比以往更加清晰,她能看到師父臉頰細細的絨毛,和白皙修長的脖頸處輕微的呼吸起伏,師父的目光所及是哪裡呢?楊玫順著她的眼神望去那片竹林深處。
竹林深處是什麼呢?她在想山鬼嗎?楊玫有些悶悶地想。楊玫轉頭,想甩掉這些不愉快的思緒,就看見程塵微垂著頭,有些怔怔地站在亭子的另一邊。
因為站得比較靠外,他的半邊身子都淋濕了,可他還渾然不覺。
楊玫邊喊他的名字,邊跑過去拉他進來,說道:“程塵,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阿玫,我沒事。”程塵還是低著頭。
“你——”楊玫氣得跺腳,她真的一直搞不懂這個小孩的心思。
雨簾順著亭簷嘩啦啦流下,極度潮濕悶熱的水汽將楊玫弄得更加煩躁,兩人之間陷入沉默。
“阿玫,你師父過幾日要出遠門麼?”程塵突然抬頭,表情有些怪異。
“有麼?沒聽說啊?”楊玫心裡覺得古怪,她可不能透露師父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