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玫與汪皎快步奔下山來,遠遠聽見竹枝書院第二進的鐘樓,連敲了三聲。
那是下午先生講課前的預告。
還好,來得及!
楊玫站定叉著腰歇了會兒,正欲再拔腿往蒙館的方向走去,卻被汪皎一把拉住,拽進屋後的竹林之中。
“怎麼了?”楊玫語氣有點衝,她心裡還是憋著氣。
這汪皎一碰見程塵,就像腦子裡進了水,被迷得七葷八素找不著北,她究竟知不知道當時到底有多危險。
汪皎見楊玫如此神態,心中了然,她輕輕拍了拍楊玫手背,又彎下腰隨意扯了扯奔跑時弄皺的裙角,抬頭時已換了神色。
“你到底想說什麼?要我說,你真的應該回你家鋪子去學做生意,在書院一天天的浪費時間有意思麼?”楊玫徹底沒了耐心。
汪皎聽了這話,並沒有生氣,而是先環顧四周,再次確認無人後,才正色道:“阿玫,你先彆生氣,你有沒有覺得程塵那個所謂的表哥,叫王悅的,有很大的問題?”
“怎麼說?”楊玫見汪皎如此認真,也暫時壓下心頭怒氣。
“當時我們蹲在草叢,那王悅背著身時,手正放在身後。我見他手指微微一動,程塵的臉色便難看一分,感覺程塵,”汪皎咬了咬嘴唇,麵露不忍,道:“很痛。”
“我出聲,是見他似被那人用妖術折磨,一時著急,才貿然開口的。”汪皎走近楊玫,拉過她的手,充滿歉意地說:“阿玫,對不起,我當時真的很著急。現在想來,確實太冒失了。”
“你啊!”楊玫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可假若王悅真的不是好人,她們剛才的行為無異於打草驚蛇,已經引起了對方的關注和懷疑。
“還有,”汪皎伸手攏了攏頭頂微鬆的發髻,有些遲疑地開口:“我不知道自己的感覺對不對,那王悅似乎對你格外感興趣,自你行禮後,他看了好幾眼你的左手。”
手?
楊玫右手輕撫上左手手腕,暗道不好!
之前上山時,因為天氣炎熱,為了方便爬山,她將袖子卷了上去。莫非是行禮的時候,手串被發現了?可他怎麼會知道這手串的來曆?
王悅究竟是什麼人?
猛然間,楊玫回憶起沈玉送她上學那天,當時在程宅門口,原本站著,後來又進去的那個高個男人,是不是就是王悅?
他當時是看見師父走過來,不願被師父看見,才又進屋去的麼?
還有那日雨亭中,程塵令人捉摸不透的話、怪異的衣領,脖頸間隱約的勒痕...
那日有太多不同尋常之處,可自己當時隻顧著和師父說話,根本就沒在意程塵。
他那時已經被王悅威脅了麼?他當日說什麼不想再一起上學,也是為了...我麼?
楊玫腦子轉的飛快,她有太多的話想要去拉著程塵問清楚,你當時明明就在沈玉身邊,為什麼不求救?
可是王悅究竟為什麼要選中程塵?難道他也是天師?
不對,不對...如果他是,沈玉當場就能察覺,怎會任他住在隔壁?
除非,他是比天師還要厲害的角色!
不能再等了,楊玫心急如焚,她現在馬上就要見到雪雀。
師父曾經說過,竹枝書院有山鬼庇佑,對她來說是安全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決不能獨自出去,想及此處,楊玫看見了身邊的汪皎。
“阿皎,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楊玫一把抓住汪皎的手,急切地說:“我想讓你家的丫鬟悄悄地出書院,到我家去將我師父找過來,讓她馬上來書院,接我回家。”
“當然可以!我今日帶了兩人,現在馬上回蒙館去,讓月白現在就出發。”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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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的餘暉將窗欞的影子斜斜照在地麵,蒙館中,兩個小人兒坐立不安。
楊玫又一次站起身,走到門邊張望。汪皎終於忍不住,緊張地問道:“怎麼辦?月白會不會出事了?”
說好了儘快告知師父,可是等到日落,都沒等到汪皎的丫鬟月白回來。周圍的孩子一個接一個的都走了——除了她與汪皎。
“阿皎,彆慌。你就在此耐心等候,我先出去看看情況,王悅想對付的人應該是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楊玫安撫汪皎,腦海中則思索著對策。
“你胡說什麼?要去也是一起去!就算王悅的目標是你,我能讓你一個人去送死嗎…”說話間,汪皎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此時雪雀應該已到山門前,若是久等不至,便會進書院來尋自己,眼下唯有耐心等待。楊玫拚命壓抑自己慌亂的思緒,鎮定,鎮定。
早知如此,何必讓月白跑這趟腿,想到這,楊玫暗自悔恨。也許,月白此時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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