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日,秦禎卿得了一尾魚妖,兩人各懷鬼胎,含含糊糊,居然相處愉快。
秦禎卿隻把那魚妖當尋找“女子”,作無知狀,叫他住在隔壁,那魚妖竟然也忍了。
月入中天,左右兩個都未曾入睡。
秦禎卿輾轉反側,雖說打定主意要殺了那魚妖,但內傷尚未好全,功力不足一成,隻怕對付不過那魚妖,還要想個辦法叫那魚妖自己離去才好。
鮫魚則打坐修煉,內心直驚歎,隔了一間屋子修煉,竟然境界如此之快,前幾日受的傷已然恢複不少了,如此要不了三五年,定然全好了。
三五年內一定要留在秦二郎身邊,也許該尋一個更加穩妥的辦法。
要讓對方主動離開,莫過於主動折辱,可是——
想起自己白日裡種種癡迷之舉動,隻怕是不行了,秦禎卿疑心是叫那魚妖迷惑了。
可是對方全無妖力波動。
想到此處,秦禎卿心煩的翻了個身,麵對著牆壁,全無睡意。
兩個陌生人之間,要說最緊要的聯係莫過於夫妻,但是——
白日裡,鮫魚做了一道紅燒魚,那秦二郎吃了,臉色十分難看,像是不喜歡的樣子,凡人妻子都要賢惠二字,隻怕那秦二郎不肯。
再說,大氣運者多半有正緣,我若是湊上去破壞了秦二郎的姻緣,隻怕叫天道發現,屆時必然討不了好去。
想到此處,鮫魚再沒了修煉之心,仰躺在床上,翻身對著牆壁,內心盤桓。
這兩間屋子正好隔著一道牆,兩床都靠床擺放,正好隔牆相對。
這二人已然達成同床共枕同床異夢了。
看看自己半乾的魚尾,想到明天還要找機會泡水,鮫魚越發的愁苦了,也更加憎恨起那隻臭鳥!
好煩啊!鳥果然是魚的天敵!可惡!
如此一來,更是輾轉反側。
不知他所求為何,因何纏上我?如果解開此節,或許可叫他自行離去。
雖是魚妖,但也容貌殊麗——
秦禎卿突然有點熱。
竟是連想都不能了想了!
好煩!
輾轉反側,夜不能寐,說的就是此情此景罷。
秦禎卿不能人道並非假話,他未拜入師門之前受過重傷,傷到了那處,自此一蹶不振。
當然,因為那時年紀還小,秦禎卿不明所以,不覺重要,後來拜入師門,所修功法竟是清心寡欲之流,他更是於此之道上沒有任何想法,也不覺有什麼問題。
想到今日今夜竟然因為一條魚三番兩次心緒不平,起伏不定。
“禽獸!”
秦禎卿唾罵自己。
長夜漫漫,兩相愁緒,同床異夢,自是難解。
天光大亮,這一夜終是過去了。
晨光熹微。
一大早,秦有福和方玉翠從村裡提了些土物便趕出村去,行至山腳下,幾間茅屋矗立,雖是簡陋,卻也有幾分樸素之美。
他二人便是一早聽聞秦二郎即將娶親的消息,諸多思慮,決定上門來探探口風。
“二郎!”
方玉翠在院門外喊了一聲,並無應答,“這……不會是還沒早起吧?”
“不至於。”秦有福吧嗒著兩口旱煙。
“我就說不該這麼早分家,孩子們離家太早,總是沒了約束,移了性情。”
“子孫各有子孫福,你操那麼多心乾什麼?”
夫妻兩個各自說著話進了院門,卻聽咯吱一聲從屋子裡出來一個少女。
“啊呦!”把方玉翠驚在原地,不知所措。
“姑娘您是?”秦有福斟酌著開口,同時心裡暗自納罕,自忖十裡八村從未見過如此風華絕代氣度無雙的女子,讓人疑心怕是二郎拐來的不成?
這“女子”無疑就是鮫魚,他眼睛一轉,已然有了主意,當下便盈盈下拜道:“伯父伯母日安,小女乃是安陽城人士,家中姓虞,小女名姣,隨父母到東台走親,卻不想路遇劫匪,父母皆亡,幸而得遇二……秦公子,方才得救,小女無以為報,隻有這一身家,便想、便想……”
說到這裡,鮫魚硬是使出仙法,逼出一點血色使得臉上緋紅一片,便低眉垂目,咬牙說出了口:
“便想以身相許,以報救命之恩。”
話說這邊說話時,那方玉翠已然反應過來,待將此女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隻見她生得雪膚玉骨,講話清晰,形容舉止無一不妥帖。
按說這樣的女子,他家二郎要配,自然不能,可她父母具亡,沒了投奔之處,這樣一來兩者境遇顛倒,也算相配了。
隻是身量單薄,隻怕不好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