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第一縷晨曦透過縫隙落到屋內之時,沈鶴緩緩醒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隻覺四肢有勁,筋絡通暢,簡而言之,就是從來沒睡過這麼舒服的一覺。
認識到這點,他驚醒了大半。
他低頭望去,發現自己竟然被一雙結實的長臂完完全全圈住,背部也熨帖著勻稱飽滿且溫暖的肌肉。
他立刻將身後人的手臂撥開,卻又在一瞬間,被長臂撈起又緊緊圈在懷裡,他一時不察,後腦勺狠狠撞到身後人的下頜上。
沈安醒了。
一道含糊不清但委委屈屈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哥哥,你昨晚老是擠我。”
沈鶴被他這惡人先告狀的無恥行徑驚的目瞪口呆,他睡覺向來規矩,怎麼可能會因為貪圖一點熱量就往人家懷裡拱。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不過對方幼童心智,解釋了又能如何,沈鶴隻得自認倒黴:“床小。”
沈安咧嘴一笑:“哥哥,我以後長大了要給你買最大最軟的床,那時我們還要一起睡。”
沈鶴目光掠過沈安的高大身軀和渾身結實的肌肉,心中默歎,你已經夠大了。
他微微俯下身,揉了揉沈安的頭,溫聲道:“你在這間屋子裡待著,誰來都不要開門,我去縣裡給你請大夫,很快就回來。”
沈安眼巴巴地望著他,點了點頭。
此時不足寅時,麥苗上的露水還未蒸散,各家各戶隻有準備早飯的女人們起了個大早,月湖村的半數仍在酣夢中。
月湖村到平陽縣有不少腳程,沈鶴早點去,便能早點回來,也便能早一點時間上山采藥。
沈鶴到的時候,王大夫的醫館已然開門,醫館的主人正在分配今日的病人要去的藥,見到沈鶴的那刻,也很是驚訝。
“沈鶴,你怎麼來了?”一個麵帶皺紋但精神矍鑠的老人驚喜地放下手中的藥材,迎了上來。
沈鶴與王大夫是在賣草藥時相識,沈鶴總能賣一些縣中其他人沒有的藥材,或者其他人有但卻賣出高價的藥材,彼時王大夫還沒經營起自己的醫館,手頭拮據,但卻總能在沈鶴手中買到低價好藥材。
一來二去,兩人也算朋友。
沈鶴摘下帽簾,走上前:“王大夫,此番我並非為了賣藥材,而是有事相托。”
王大夫爽快道:“儘管說,你也算老夫交的唯一一個忘年交,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能做的到的,我肯定給你辦到。”
沈鶴感激地說:“謝謝。”
他繼續道:“我有一個遠方親戚受了些傷,我無法醫治,還望王大夫能幫幫忙。”
王大夫好奇道:“哦?你自醫了這麼多年,還有什麼小病你治不好。”
沈鶴為難地說:“一些鞭傷。”
王大夫:“嗯,外傷罷了。”
沈鶴補充:“一些燒傷,一些燙傷,一道貫穿胸口的箭傷,還有腦子也受了些傷。”
王大夫:“……”
兩人沒再寒暄,當即出發,一路上沈鶴將沈安的情況仔仔細細的又與王大夫說了一遍,王大夫聽了好久,最終忍不住猜測,你這遠房親戚莫不是哪個大獄裡逃出來的。
沈鶴說,他身上沒有犯人印記,王大夫這才放心下來。
剛到月湖村口,隔壁的李大娘就哎呦哎呦地扭著腰跑過來,眉頭皺的像個麻花,氣喘籲籲地:“沈鶴!你趕快回家,你家打起來了!”
沈鶴心中一緊,追問道:“發生了何事?”
李大娘說:“你姑父在你房間發現了個啞巴男人,現在正準備報官呢。”
沈鶴瞬間清楚是沈安被姑父他們找上了麻煩,他回頭先讓王大夫歇歇,自己則跑回家解決問題,剛到院門口,一陣尖銳難聽的嗓音恰好響起。
“你是哪來的野男人,怎麼在我家待著!”是沈鶴的姑母,沈芳。她旁邊還站著其他兩人,分彆是她的兒子劉單,以及丈夫劉大壯。
簡而言之,就是一家人全部出動。
沈安穿著不合身的衣物,警惕又防備的站在屋子門口,胳膊上的衣衫被對方用鐵鋤劃爛,血淋淋的滴著血,可依舊不讓,眼神凶狠的盯著所有人。
可能是他這副模樣太過駭人,沈芳一時間居然沒敢再往前走一步,劉大壯一邊大喊一邊揮舞著鐵鋤:“大家快來看啊,有小賊來我家偷東西還想打人啊!”
話落,一旁比他爹還高的劉單適時哀嚎起來,他滿臉橫肉隨著虛假的哭腔抖動的個不停:“爹啊,娘啊,他打我啊,大家快來看,小賊欺負小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