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索性下了個命令:“你傳話給他,讓他來此處尋我,叫說有事需要他相助。”
黑衣人:“是。”
沈安拿起桌案上的沈鶴喝過的茶盞,輕輕把玩,指腹擦過盞壁,留下一層溫熱,他狀似無意提道:“蕭酌此名,不好聽……”
黑衣人俯身回:“殿下身份尊貴,哪裡都是好的。”
沈安聞言,挑了挑眉,沉默的看了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半晌,良久,他淡道:“無事了,你下去吧。”
黑衣人得令,迅速消失在沈安眼前。
沈安低頭望向手中杯,扯了扯嘴角,那夜之人說他叫蕭酌,他心內存疑,今日得此驗證,看來,那人沒有騙他。蕭是皇姓,也就是說,他原來的身份可能是皇家中人。
這時,一陣猛烈的拍門聲自外響起,沈安走到門前打開,隻見一群凶神惡煞的家丁站在門口,輕蔑道:“你,跟我走。”
沈安兩手扶在門上,身體未動,目光朝人群後看去,劉大壯一家人皆被繩索捆著,但獨獨不見沈鶴,他語氣冷厲,質問:“沈鶴在哪。”
壯家丁像是聽到天大笑話似的,大聲嘲笑道:“還沈鶴,我告訴你,你們這群人變成這樣就是拜那個裝模做樣的賊人所賜,對夫人行不軌之事後又殺人滅口。”他呸了一口,繼續罵道,“真他娘的知人知麵不知心,沒想到那家夥居然是個畜生,連夫人的屍體都不放過。”
沈安聞言,眼底劃過一絲狠戾之色,他走上前,語調陰沉:“住口。”
壯家丁不屑的笑道:“哎呦喂,你算什麼狗東西,還敢命令老子,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扔去喂狗。”
氣氛一時凝結,雙方僵持不下,沈安捏緊拳心,抬拳便要猛地砸向對方,就在這時,一道嗆人的濃煙霎時間溢滿整個人群,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一道殘影飛速跳過,待濃煙消散後,壯家丁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大叫了出來:“他他他、他人呢!?”
院外,暗衛帶著沈安平穩落地後迅速退下,沈安表情陰沉地望向宋雲竹,後者笑意吟吟地把玩著折扇,慵懶道:“終於想到我了?”
沈安盯著他,隻吐出兩字:“解藥。”
宋雲竹遞出一個墨綠色瓷瓶,搖頭畏歎:“還以為你失憶後會變乖呢,沒想到還是這麼冷冰冰的。”
沈安接過瓷瓶,直接將藥倒進口中,喉結滾動,他毫無遲延地將藥吞了下去:“多久起效。”
宋雲竹抿唇一笑:“半日之後。”
沈安語氣冷硬:“我要調用那些黑衣人。”
宋雲竹眼波流轉,淡笑道:“那可不行,你尚未恢複記憶不知我們此番出行目的,待你記起一切之後再用也不遲,毀了你的計劃我自是不在乎,但若是影響到你承諾我的事,那便休怪我翻臉無情了。”
而此時另一邊的縣衙大牢,沈鶴渾身是血的盤坐在亂草之上,他被審問一夜,身體早已支撐不住,隻剩最後一口氣吊著。
隔壁訊問室時不時傳來慘絕人寰的叫聲,沈鶴闔上雙眼,仿佛周圍一切與他無關。直到他的牢房鎖鏈被打開,張正德遣散看守,獨自一人負手走進來,他站定在沈鶴身前,冷笑道:“哼,敬酒不吃吃罰酒,隻要你在罪狀上簽字畫押,本官便留你一具全屍。”
狹窄窗戶投射進的光落在沈鶴單薄的脊背上,發絲上鍍了層微弱的金光,他唇角彎了彎,虛弱一笑:“大人真是有趣,我從未做過的事,為何要承認。”
張正德目光怨毒地望著沈鶴,後者卻是低垂著頭,像是隨時要昏倒過去,他語氣陰冷如毒蛇:“要怪就隻能怪你們正好送上門來。”
沈鶴雙手搭在腿上,嘴角流著血,氣息虛弱道:“夫人和劉夢華都是大人殺的吧。”
他擦了下唇邊血跡,淡道:“兩人都是死後拋屍,夫人屍身沒有腫脹,保全完好,而你手上又恰好有凍傷,所以你應該是將夫人殺死後裝進了冰窖,屍體從冰窖取出後又拋進池中,屍體冰凍快速融化,比正常速度腐爛都快,你用脂粉遮蓋,掩蓋異端。劉夢華脖頸上有勒痕,被你用項章蓋住,他應當是被你用繩索勒窒息死亡。隻是,我尚不理解,你為何一開始要營造出二人皆失足落水的假象。”
一通分析結束,張正德陰沉得笑了起來,他抬起手,啪啪鼓掌,麵容卻猙獰可怕:“說得完全正確,但那又如何,我是縣令,這平陽縣我就是皇帝,誰能奈我何?”
“至於你說的假象……”張正德冷哼一聲,麵色難看道,“那女人仗著自己家有點錢日日對我甩臉色,甚至還要管我納妾,他活該死!若不是因為她家追究,我便是直接殺了又何妨?至於你的堂姐,那誰讓她那麼倒黴,正好就看見我殺人了呢。”
“原本不好交代那女人的死,不過看見你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