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低下頭啜了口微澀的茶水,蕭燕敘猛然住嘴,扭頭看向牆壁,而那牆壁另一側,空空蕩蕩,哪有什麼隔牆有耳。
蕭燕敘冷笑一聲,轉換話題道:“蕭酌,你終究是宮女之子,出身……”說到此處,他忽而響起蕭酌暗示的隔牆有耳,愣是把“低賤”二字咽了回去,諷刺道,“你爭不過我。”
蕭酌撩起眼皮:“我何時與三哥爭過?”他笑了笑,“豈非一直隻我一人。”
言下之意,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對手。
蕭燕敘聽出言外之意,指骨捏的咯咯作響,分明氣得臉色發青卻依舊裝模做樣的笑:“好,好,九弟好大的口氣。”
這時,一個侍衛急匆匆地從推門走近,蕭燕敘回首看去,發現是自己的人。蕭酌餘光輕瞥,記下此人相貌。
那人俯下身耳語了什麼,蕭燕敘神情驟變,狠戾視線射向蕭酌,後者平靜地坐在原位,抬頭淡然一笑:“三哥可是有事?”
揭了戶部侍郎的底,蕭燕敘自是有事。
蕭燕敘狠狠盯著他。
他緩緩起身,笑道:“看來確實是有事,那我就不繼續叨擾了,告辭。”
當著蕭燕敘的麵,他走出酒樓,一直在外守著的侍衛走上前,報告道:“殿下,宋公子已將戶部侍郎貪墨一事揭出,陛下大怒,現正派人徹查此事。”
“誰查?”
“大理寺。”
而此時的大理寺。
大理寺卿齊民憂愁地望著的桌案上的卷宗,唉聲歎氣。一側大理寺左少卿邵林目光從卷宗上收回,不解道:“師父,這戶部侍郎貪墨證據充足不難斷案,為何還要如此哀愁。”
齊民揉了揉額頭,重重歎息道:“若是真有這麼簡單倒好了。”
他閉了閉眼,滿是糾結。邵林疑惑著問:“若非此事另有玄機?”
齊民點頭:“是啊。這戶部侍郎貪墨的確不假,但他背後乃是當今三皇子,若是給他定罪,三皇子定會認為我有意針對,屆時在朝堂上,我恐會被針對。”
邵林說:“放過這戶部侍郎不就可以?”
齊民歎息:“也不可,檢舉此案的是另一位大人物,九皇子。我若是在如此明顯的證據下放過戶部侍郎,九皇子定然會覺得我是三皇子一脈。”
“這兩位如今朝堂誰人不知正在爭奪東宮之位。我本想保持中立誰也不惹,但是這次兩人爭端卻無故牽連到我,當下這個局勢,是在逼我站隊。”
邵林不懂道:“那此事應該如何處理。”
大堂上的明鏡高懸被陽光折射出熠熠金光,齊民搖了搖頭:“先將戶部侍郎投入詔獄,對外便說證據不足,正在調查。”
秋風颯涼,落葉飄地。
平陽縣地處邊陲,月色澄靜,回往月湖村的鄉間小路上像灑滿了鹽。
出了一天診,沈鶴的確見到了平時很多未曾接觸過的病症,但也很累。他回到家,剛放下藥箱,屋外便響起一陣叫喊聲。
他走出門,看見白日裡才見過的張婆婆一天慌張地站在院口。沈鶴徑直過去,問:“這麼晚了,阿婆怎麼在這裡。”
張婆婆一臉焦急,衝上來直接握住沈鶴的手,聲淚俱下:“沈大夫,快救救我女兒!”
她雙腿一軟正要跪下,沈鶴忙扶著她的胳膊將人托了起來,輕聲安撫道:“不急,您慢慢說。”
張婆婆跟著沈鶴回了屋堂,坐在長條木椅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女兒阿蘭今日去縣裡買鹽,卻被一流氓豪紳攔住騷擾,阿蘭找了借口趕忙跑回家,誰料那豪紳竟然追到月湖村,把阿蘭強奪了去!”
“我家男人出了遠門,村裡又沒人敢惹豪紳。”她終於忍不住崩潰,眼淚決堤而下,“沈大夫,您可一定要幫幫我,阿蘭先前那麼喜歡你,現在隻有你能救她了。”
張婆哽咽著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沈鶴卻微微擰
起了眉:“阿婆……此事應當報官。”
張婆抹著眼淚:“我報過官,但衙門裡的人也不敢惹那豪紳,平陽縣一半地稅都是他家納的,都支支吾吾的讓我另尋他法。”
“新上任的縣令也不管麼?”
“縣令不在,說是七日後才能回來,可是七日後,我家阿蘭怕是早就被糟蹋了!”
屋堂內一聲又一聲哽咽的哭聲,沈鶴沉吟片刻,道:“要不然這樣,您先假意答應,我再裝作阿蘭的兄長進去找她,尋個機會將她送出來,待縣令回來再說,如何?”
張婆紅著眼點頭:“多謝沈大夫。”
沈鶴扶著她站起,將人送出門外,安慰道:“阿婆不必擔心,明日一早,我就去那豪紳家將阿蘭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