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烏鴉羽毛黑亮，輕巧的利爪緊緊扣著枝頭，眨眼之間，細頸便轉了一圈。

沈鶴收好東西，起身欲離開，就在這時，一路人跌跌撞撞的從他麵前經過。

他疑惑地瞧了那人一眼，幾息後，那人轟然倒地，直挺挺地砸至地麵，這才看見，那人瘦可見骨，麵色青白，呼吸困難，竟是瀕死模樣！

沈鶴立馬放下手中包裹，跑到那人身邊蹲下，他簡單詢問幾句，對方隻是痛苦地哼著，答不上任何問題。

沈鶴不能隨便將人挪動位置，隻能緊急處理了一番，但此人病情緊急且嚴重，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這時，一臉型方正的老人急匆匆從身後走來，他剛要上手，卻發現已經簡易處理過，老人有些意外的望向一旁沈鶴，道：“你做的？”

沈鶴點頭。

老人緊繃的臉稍緩和了些：“還算及時。”

說罷，他看向身後候著的幾個青年，說了幾句，緊接著，青年上前將地上之人小心翼翼地抬到馬車上，車輪碌碌遠去，老人也顯而易見的鬆了口氣。

沈鶴望著對方發黃卻精神奕奕的眼睛，行了個禮：“晚輩沈鶴。”

彭懷善心情不錯地瞥了眼沈鶴：“老夫叫彭懷善，你剛才做的不錯，還算處理的及時。”

沈鶴聞言，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他思索片刻，忽然，眼睛驟然發亮，語氣間是抑製不住的驚喜：“前輩竟是散遊聖人，那個曾將人起死回生的當世華佗。”

他退後一步，又深深行了個大禮：“晚輩冒犯了。”

他這副反應雖已經壓了不少興奮的情緒，但略微激昂的語氣和稍微有些誇張的動作還是讓彭懷善雙眸微眯，若有所思地撫上的胡須，慢慢道：“你是……？”

沈鶴斂下心中歡喜，雙手交疊覆額，彎腰道：“晚輩敬仰您許久，今日一見，當是人生幸事。”

他幾次三番行禮，一次都比一次正式隆重，惹得想來以冷淡麵目示人的彭懷善都忍不住笑了笑，他撚著抖動的胡須，心情顯然好了不少：“你這後生，倒是會說話，今日我瞧你有緣，不如來我府上小酌一杯？”

沈鶴自是願意與敬仰之人多待上一些時間，他彎腰鞠躬：“那便叨擾了。”

彭懷善是太醫署首席院判，俸祿算不得低，但所住之地卻是非常清貧，隻是一間破舊的院子裡修建了幾間房子。

沈鶴其實不太能喝酒，但聊開之後，興頭上還是多酌了幾杯。

兩人把酒言歡，彭懷善說了不少有關自己的事情，包括是如何接觸到醫術，如何一腔熱血要救天下人，如何遊曆在遊曆中發生了何事。

他越說越起勁，酒也喝的越發多，倒最後，臉色漲成豬肝色，說話間濃濃酒氣撲散。

他打了個酒嗝，神色有些鬱鬱，手中握著酒杯，目光有些呆滯：“進太醫署，並非我願。”

沈鶴放下酒杯，抬眼看了過去。彭懷善苦笑著搖頭，沒再繼續下去，隻是換了個話題。

他問：“今日我瞧見重雲醫館的人去找你了，你怎麼不聽他的離開？”

沈鶴微微詫異：“為何要離開。”

彭懷善說：“他背後是九皇子，是天家的勢力，你一介平民，又為何要與之抗爭。”

他頓了頓，似乎回憶起一些事，緩緩道：“更何況，你也並未得到一分好處，反而還可能害了自己。”

沈鶴道：“凡事遵循本心方為上上策，即是救人，又如何能因一點小事動搖。”

“可是重雲醫館那些人向來睚眥必報，他不日便會找到九王府，倒時你可就難辦了。屆時你若實在困難，就來我這兒，有你一口飯吃還是沒問題的。”

沈鶴笑了笑，道：“多謝前輩好意，但晚輩以為，九皇子並不是那樣的人。”

話落，彭懷善望了他許久，重重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