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談甚歡許久,彭懷善像是找到知音一般,拉著沈鶴說了好久的話。
從早些年的江湖風波,到後來的宮廷秘辛,如倒豆般全告訴了沈鶴。
沈鶴陪他說了很久,直到夜間吹來絲絲涼風。
這才發現,天幕黑暗,月光盈盈。
他起身,正色道:“今日邀約,晚輩感激不儘,但天色已晚,便先告辭了。”
彭懷善喝得高興,臉色因興致高昂漲得通紅,但瞧了眼天色後,也自覺不能讓人太晚回家,揮揮手樂嗬道:“下次千萬不要忘了再陪老夫喝酒。”
沈鶴溫和一笑,行禮後便轉身離開。
京城有夜禁,如今快到時間,大多數攤販都收攤回家,隻剩幾個步履匆匆的行人在往回趕。
沈鶴亦然。
他出來之時,隻打了招呼說要行醫,傍晚便會回來,但現在已經過了很久。
也不知道蕭酌有沒有回來。
他一邊想著一邊往回走。
這時,三個膀大腰粗忽然站到他麵前,擋住去路。
沈鶴腳步一頓,錯愕抬頭。
“你們是?”
下一瞬,脖頸後猛然傳來一道巨力,沈鶴瞬間暈了過去。
躲在身後的人見人癱倒在地,走到前麵來,嫌棄地拍拍手,嘴裡還在嘟囔著。
“沒背景還敢惹重雲醫館……看掌櫃的怎麼懲罰你。”
不知過了多久。
呼啦——
冰冷刺骨的冷水兜頭澆下,靠在牆邊的青年被潑得渾身濕透,打濕的睫毛微微顫抖,他難受地皺了皺眉。
須臾,他緩緩睜開眼,看見了一副全然陌生的環境。
有兩個人站在他麵前,他辨認了下,其中一位是上午挑釁之人,還有一位他不認識。
沈鶴動了動身子,想站起來,卻聽到一陣鎖鏈碰撞之聲,他轉身低頭,發現自己雙手被捆綁在身後。
他又將頭扭了回來,麵色虛弱地望著眼前兩人:“我與二位無冤無仇,何故如此。”
上午挑釁的瘦削男見他此刻毫無反擊之力,心中難免得意洋洋。
“你上午不是很厲害嗎?”
沈鶴抿抿唇:“我無意與你起爭執。”
瘦削男冷哼了一聲,似是不屑。而站在他旁邊,一個偏胖的男人見狀,皺眉道:“小兄弟,我本不想將你請到此處,但你下午見了不該見的人,隻能出此下策。”
他說完,沈鶴才將目光放到此人身上去,錦衣綢緞,拇指上還帶著玉扳指,可見較為富裕,而且瞧著瘦削男還對他恭敬有加。
大概是這裡的掌櫃。
他咳嗽了聲,回:“掌櫃的,我不懂你的意思。”
胖男人對自己的身份被識彆出來詫異了一瞬,但很快又想到對方方才看他的眼神,瞬間恍然。他語氣不自覺柔和了些:“你是個聰明人,想必也知道,在不利於自己的環境裡,配合才是上上策。”
沈鶴心中早有打算,他今日上午聽到這醫館幕後之人是蕭酌,那麼隻要蕭酌叫過來,一切麻煩自然迎刃而解。
思此,他眸光一閃,緩緩道:“下午我隻見了彭太醫,他是皇宮中人,若你想問些什麼,還請讓九皇子親自來見我。”
話落,瘦削男呸了口,嘲笑道:“就你還想見殿下,做夢吧你。”
胖掌櫃抬手,輕輕搖頭,阻攔了瘦削男說話。
他上前一步,渾濁的眼珠盯著沈鶴,語氣平靜:“殿下不管這些小事,有我在即可。”
小事?
沈鶴立刻捕捉到關鍵詞,他心中閃過一絲疑慮,反問道:“此事是你們自作主張?”
胖掌櫃眼底閃過一絲異樣。
沈鶴的猜想一下真了七八分。也是,他在府中從未聽過蕭酌提起有關太醫署的事,更彆提有關彭懷善。
那麼,此刻他被抓起來,便隻有一種可能。
對方背叛了蕭酌,在替旁人辦事。
他心中微沉,沒有暴露想法,而是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我身份低微,隻是彭太醫看我是後輩才多和我聊了些醫術上的事,其餘的,我並不知曉。”
“是麼。”胖掌櫃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這目光讓沈鶴很不舒服,但還是回答了對方的問題:“是。”
聽到此話,胖掌櫃也不惱,就像早有預料似的,平淡道:“那你就在此處待著。”
說完,他瞥向瘦削男,手指動了動。
瘦削男得到指令,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東西,一步步走到沈鶴身前,他半蹲下來,將手中的東西湊到沈鶴眼前,笑容猙獰。
沈鶴這才看清對方手裡拿的分明是一隻黑色的蟲子!
他臉色微變,迅速瞥過頭。
瘦削男冷笑了聲,用力掰回他的下巴,瞪著眼道:“讓你吃就吃。”
沈鶴雙唇緊抿,硬邦邦的蟲子不斷在他唇邊摩擦,忽然,他狠狠咬住瘦削男的手指,對方沒料到他居然反擊,尖叫地將手指抽了回來,惡狠狠地瞪著他:“你找死!”
沈鶴喘著粗氣,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胖掌櫃見狀,也不惱怒,他麵無表情地走上前,拿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擦燃後燒紅一根木棍,死死捏住沈鶴的下頜,直接將木棍燙了上去。
皮肉焦熟的味道彌漫開來。
沈鶴渾身顫抖,額頭冷汗瘋狂冒出,嘴唇發白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