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時日,葉子語便開始跟著沈月竹去了醫館。
醫館其實就是沈家的外堂,雖然不算大,但每天都是人來人往,早上天還沒亮就開門,晚上說不定要弄到披星戴月才能關上大門。時不時還要出夜診,所以兩人可謂是忙得團團轉。
葉子語識得大部分藥材,尤其精通解毒和外傷,倒讓沈月竹十分吃驚。但他認定她出身杏林世
家,便也不多問,反倒讓她搭了把手,儼然成為了醫館第二個大夫。
那些時日倒也過得飛快,每天早上兩人幾乎同時間起床,然後匆匆忙忙吃過早飯,便去醫館。沈月竹開藥,葉子語抓藥。沈月竹不能確定是否是毒藥,葉子語就上前幫忙診斷。遇到外傷傷患,沈月竹開些防止發炎的方子,葉子語幫那人包紮。
有時候得到空閒,兩個人就看著對方會心一笑。
沈月竹會把肉都給葉子語吃;會特地讓秋菱給葉子語備下午茶;看到有些女病患討論哪家胭脂水粉好的時候,會順便讓對方帶上一盒。那個時候,對方就會把眼睛瞟向不遠處忙碌的葉子語,曖昧的笑起來,詢問道:“沈大夫何時舉行婚事啊?”
於是沈月竹便尷尬的笑:“誤會了,我不過是幫母親帶點。”
然後不久之後,那本該給陳氏的胭脂,便就出現在了葉子語的梳妝台上。
那天夜裡,醫館關門之後,葉子語便點了油燈坐在屋內跟著縫製衣衫。
她答應過沈月竹做件衣服給他,自然也就不能失言。
那是深夜了,油燈被風吹得閃閃爍爍,那細細麻麻的針線晃得她眼睛疼。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便就是那時候,門外忽地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從她房門外迅速掠了過去。
那腳步聲很輕,輕到近乎沒有,她卻還是聽到了。她把那針從衣服上咬下來,然後將線團拿到了手裡,推門走了出去。
寂靜的庭院裡,初春的冷風吹著院子裡的槐樹颯颯作響,非常輕微的一聲兵器相交之聲從不遠處的小屋傳來,葉子語微微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沈月竹和陳氏的屋子,然後走到了秋菱的門口。
裡麵秋菱的呼吸明顯有些紊亂,似乎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呼吸聲。葉子語敲了敲門,裡麵的呼吸聲立刻有些緊張起來。然後聽到一個男子一聲悶哼,接著便隻剩下了一個人的呼吸聲。
葉子語再敲了一下門。
裡麵便傳來秋菱貌似迷蒙的聲音:“誰啊?”
“開門。”葉子語直接開口要求,秋菱的聲音似乎帶了一絲僵硬:“葉姑娘有事麼?”
“開門。”葉子語再重複了一遍。秋菱便道:“葉姑娘且先等等,我穿好衣服再來。”
“麻煩。”葉子語低聲嘟囔了一句,隨即便將手放在門上,用內力悄無聲息的震斷了門插,隨即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正將地上屍體放入床底的秋菱忽地一愣,聲調裡不由得點了些顫抖:“葉姑娘……”,聲調雖是害怕的模樣,但葉子語卻看她暗自握緊了袖中的劍,並且對她浮現出了濃厚的——殺意!
“殺人前,學會收斂自己的殺意。”
葉子語掃了一眼那正放了一半進床底的屍體,對旁邊少女淡淡開口指導道:“且,注意方向,不要讓血濺到自己身上。”
“你……”
看葉子語淡定的模樣,秋菱不由得有些心驚:“你是誰?”
“你是墨宗的人?”掃了一眼地上人的傷口,葉子語皺起眉頭來,目光淩厲的看向一旁的少女:
“有何企圖?”
“你是誰,又有何企圖?”在葉子語淩厲的目光下,秋菱卻沒失去理智,反而一直糾纏於那個重點的問題上。葉子語蹲下身來,檢查了一下死者的身體,聲音不鹹不淡道:“我是葉子語。”
“鬼才信……”秋菱話沒說完,一根縫紉用的棉線便纏繞到了她的頸間。
那本是根毫無殺傷力,用來縫衣的棉線,然而秋菱卻從方才的招式之間,清楚意識到,隻要這個女子想要,這根柔軟的棉線便會立刻將她整個頭顱割下!甚至如她所說,不讓一滴血沾到她身上。
秋菱驚恐的看著她,卻見那女子穿著粗布衣衫,一手牽著棉線的一頭,一手嫻熟的翻弄著死者身上的傷口,搜索著死者身上的東西,隨後抬起頭來,帶了些笑意道:“竟也是墨宗的?為何被你所殺?”
“你……”
“閉嘴,”似是知道她要問什麼,女子皺起了眉頭:“你隻需知道我可以殺你便可。莫要多問。
你是何人?”
“你殺了我吧。”
聽葉子語這麼問,秋菱卻是認命一般轉過頭去:“沈家一家人什麼都不知道,你放過他們。”
秋菱口頭上雖是一副無畏的模樣,但葉子語卻清晰的透過那根棉線感覺到她身體在微微顫抖。葉子語稍微舒開了眉,將棉線忽地收回手中,淡聲道:“可會殃及沈家人?”
“你不是他們的人?!”秋菱猛的回頭,震驚的看著葉子語,不可置信道:“那你來沈家意欲何為?!”
思考著秋菱的問題,葉子語把棉線繞回線團上,皺眉想了片刻,十分誠實道:“吃肉。”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