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之時,春意盎然,滿城芬芳,偶然拂過的微風都攜著雨後的泥土混著嬌花的清香,處處含春色。
定親王府走廊上,有小廝聚在一起低聲交談。
“今兒個府上送進宮裡頭的花看著愈發漂亮了!那香味,嘖嘖,我個做雜役的沒那福氣挨邊,路過聞著都舒服!”
今日是為期三日的祭花禮,前皇後愛花,當今皇上便設下祭花禮。
每至今日,五湖四海皆可將培育之花送入宮中,先由宮中人按要求層層篩選,再呈給皇上,選出最好的一批親自祭在前皇後陵前,稍次些的花賞賜後宮各院和有名有望的朝臣。
被選中祭陵的花的主人可得重賞,稍次些的也能撈些好處,不少人甚至借此機會得見聖顏,謀下大好前程。
且皇上為這日子特意在京城建下愉花閣,在這三日內免費開放,眾人可入其中賞花行酒,吟詩作對,結朋交友。
總而言之,算是個大好的日子。
“切,瞧你那樣兒!王爺親自培育的,豈能不好?”
“往年府上的花都被祭出,今年肯定也一樣……”
幾個小廝低聲聊著,言語間很是有信心,甚至還帶了幾分得意。
王爺的花被選上,那定然是出了風頭的好事。
何況王府本就功勳加身,就算隻是個小廝,是定親王府中的,那也夠他們吹一輩子牛。
皇上昏庸無道,卻對前皇後情根深種,被選出的花自然也就讓人輕易愛屋及烏,不少人卯足了勁下功夫。
可這東西確實摻不了半分假,皇上親自遴選,不問主人,說花好,那便是真的好。
既是如此,什麼王公貴族的身份也就不再重要。
幾個小廝之所以這麼肯定,也是因為自家王爺對這事的看重。
每年獻上的花都是由定親王親自培育,且每年都會被選上,讓人心服口服。
“其實王爺也大可不必如此辛勤培育,府中要尋一個善花之人輕而易舉……”
“或許是想重個誠意吧……”
定親王是大梁唯一一位異姓親王,年輕時是鎮國大將軍,戰功赫赫,風頭無量,梁曆四十五年三月,大將軍駐守邊關連傳捷報班師回朝,被封定親王,五月便主動上交了兵權。
要說功高震主,虞棧早已交權,如今不過是個徒有空殼子的閒散王爺,構不成什麼“震主”威脅。
倒也不是說宮中敢輕易動他,畢竟民心所向,眾望所歸,鎮國大將軍幾乎是所有大梁子民的神,動神則動本。
但皇上的態度就很微妙了。
在如今還有時給他無上榮耀,有時又冷淡不明。
譬如每年祭花禮定親王所送之花都拔得頭籌,皇上雖也有賞賜,再多的卻是沒有了。偶有一年朝中一官吏投機取巧並列第一,皇上各種賞賜不說,那段日子還常常召其入宮。
兩廂比較,定親王府便顯得有些冷清。
不過這些於小廝而言便顯得太過陌生,他們隻知定親王是頂頂厲害的。
再多的,他們不知也無需知,更不敢知。
但凡與天家沾邊的事,遠離為妙。
思及此,沒人回答剛剛那個問題,眾人又不約而同換了另一個話題。
“就是可惜……小王爺今日又逃課了?”
另外的人一聽這話頭,當即嗤笑一聲,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這還用說?何止是今日,你瞧小王爺何時來上過課?”
幾人對視一眼,邊走邊低低地笑,又想到什麼,笑意才浮現又立刻畏懼地收起,後怕地四處張望。
今日全府都在忙著仔細搬虞棧養的花,他們幾個特意偏離了主院,是以周圍並沒有什麼人,更不見那位爺的蹤影。
幾人這才呼出一口氣。
定親王一生英明神武,偏偏生下的兒子是個混不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