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將玉骨扇收入袖中,掀開被褥。
手臂自肩胛到手腕已是一片青黑,肩胛外的一個菱形傷口周邊的皮肉甚至已經有些腐爛。
毒箭。
看樣子毒性極強。
自進屋起沈煙便放平了唇角,神色寡淡,跳動的燭火下一襲紅衣襯得他的皮膚更白,倒像也染了些病氣。
“去弄盆溫水來。”沈煙開始從醫箱裡找東西,“另外,水放在這有需要我會再喊,所有人都出去,擠在這裡礙手礙腳。”
丫鬟們互相對視幾眼,魚貫而出。
還剩下個黑子男子,似乎是近侍。
沈煙抬眼看他。
“我的醫術不外傳。”
僵持片刻,太子的傷口耽擱不起,那人還是出去了。
房間裡隻剩下沈煙和中傷的太子。
門外,晏柏看見所有人都出來了一個不剩,不禁眉頭一挑。
賢治帝顯然也極不爽:“你們怎麼都出來了?嗯?就留太子一個人在裡麵!”
男子低頭回複:“稟皇上,殿下的情況危機,那位醫者不願醫術被窺。”
晏柏微微勾唇,低頭掩去神色。
這會子門也已經關上了,總不能再進去。
賢治帝麵色紅了又白,餘公公在一旁幫他順氣:“一會這院裡的奴才全部下去領十大板!”
他們自是應下。
沈煙出來時已是兩個時辰後了。
皇上沒走,晏柏自然也等在一旁。
沈煙的神色同剛進這東宮時一般無二,嘴角噙了點恰到好外的笑意,倒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
“殿下如今脈象已穩,草民再煎幾副藥為他調理,半月便能無礙。”
賢治帝緊皺的眉微微舒展了些,手一揮,身邊不知何時來的太醫院的人立刻衝進去。
這幫老狗治沒法治,查病情倒是查得積極。
晏柏輕扯了下嘴角,抬眸看那抹紮眼的紅色卻是不惱,笑意未減半分。
明明他才是那個不知底細的人,晏柏卻仿佛覺得他運籌帷得像在看一群跳梁小醜。
不過也隻是他的錯覺。
沈煙的笑意恰到好處,半分欺君罔上之意都未曾流露。
太醫院的人很快出來:“稟皇上,太子殿下脈象已穩。”
賢治帝這才真的舒了口氣,看向沈煙:“來人,賞賜沈氏黃金白銀各五百,餘下的……神醫且先將吾兒治至痊愈。”
“痊愈不難,左右不過半月的工夫……不過皇上,草民鬥膽,並不想要這金銀賞賜!”
賢治帝皺眉.“不要金銀,莫非還想要一官半職?”
餘公公低聲道:“皇上,咋家記得太醫院應當是還有幾個職的……”
賢治帶眉頭緊鎖。
良久,賢治帝拂袖轉身:“既然太子已有起色,餘土,移駕太極殿!”
“職位的事……再說!”
餘公公忙扯著嗓子道:“移駕太極殿—!”
沈煙不太在意。
本來也沒打算能成功
賢治帝……可不是什麼不多疑的性子。
君王的通病吧。
他一個不明來路的神醫…
沈煙慢慢收了笑意,轉頭看見一直倚在柱子邊的晏柏,一頓:“草民眼拙,匆忙間竟忘了給大將軍行禮,還望將軍大人不記小人過。”
晏柏一對黑眸深邃。
真會蓋帽子。
賢治帝剛剛還在,他如今卻為了行禮一事道歉,倒像他生了異心。
“神醫初次進官,認出我已實屬不易,無礙。”
“大將軍軍功赫赫,民間怕是沒有誰認不出您來。”沈煙微微挑眉。
晏柏不答。
一時兩人分立兩頭,一邊是沉得欲滴的墨,一邊是豔麗張揚的紅。
很容易讓人想起針鋒相對的兩個極端。
“沈神醫!”
沈煙極其自然地收了目光,對晏柏作了一揖:“草民先行告辭了。”
晏柏不可置否.
直到那身紅袍隨著小太監消失在東宮外,晏柏才慢慢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