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你還記得那次我們去爬山嗎?你爬到半山腰不肯爬了,非要我背你上去……”陳翰林的聲音隔著她的手掌“嗡嗡”地傳來,吐出的氣息一下一下拂在她的掌心,有些癢。晴川想抽出手來,卻被他握得更緊。
“還有那次,你生病了……”如何不記得,自己因為生病了,嘴巴裡沒有味道,非要吃城西尤記的雞絲粥,大半夜的,他冒著寒風騎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去買了來給她。
還有……還有……
那時,他是那樣愛她,到底是什麼讓這愛逃走了呢?
她是富家千金,十指不沾陽春水,他卻是農家奮鬥出來的貧家子弟,不被人看好的一對。在這講究門當戶對的年代,雙方父母理所當然的反對。可是她愛他,他也愛她,他頂著被人誤會高攀的罵聲娶了她,她則為他與父母斷了聯係。
初時,確實是她不願意要孩子的,兩個人都硬氣,不願回家與父母講和,接受他們的接濟,想著靠自己的雙手和頭腦拚出自己的一份天地,證明給那些反對他們,等著看他們笑話的人看。後來,事業漸漸有了起色,可實在是忙,一天要忙上十五、六個小時,連休息的時間都不夠,怎麼能要孩子。可他不體諒她,希望通過孩子來緩和彼此和雙方父母的緊張關係,甚至偷偷換掉了她擱在床頭的藥,害她連自己有了孩子都不知道,就這樣在一次辦樣品的途中失掉了孩子。而她直到躺在醫院裡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幸福到此戛然而止了。爭吵,冷戰,再爭吵。再然後,他倦了,躲了出去。
“晴川,之前是我錯。你那時不想要孩子,我不該逼你,更不該瞞著你。可是,孩子沒了,我也難過的。這半年來,我也不好過。我不回家,可我心裡一直想著你;想回家,可又怕和你吵。後來時間拖得久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了。”說道這裡,陳翰林有些哽咽,他頓了頓,晴川一直僵著不動,這時卻清楚地感覺到手心裡的濕意。“和她真的是意外,那次是我喝多了。我那陣心裡特難受,每天隻有喝醉了才能睡上一會兒。晴川,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他的這番話說得這樣動聽,晴川聽著,往昔地種種甜蜜美好一樁樁浮現在眼前,幾乎有那麼一瞬,她就要動搖了,然而從他身上傳來的陣陣陌生氣息讓她清醒。客廳裡的那台老式座鐘“嘡嘡嘡”地敲了十下,餘音在這老舊的房子裡回蕩著,從各個角落裡滲出一陣陣的寒意。博古架上的那盆天麗依然開得那樣好看,修長的莖子掩在翠綠的葉中,潔白的花瓣,嫩黃的蕊,嫋嫋地吐著芬芳,可他再不是她的那一輪朗月清輝。
手機突兀的響了,打破了這種沉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還是當初自己給他下載的。陳翰林就任那手機響著,也不去接,而手機也不屈不撓地持續響著。晴川再次試著抽回自己的手:“你接電話吧。”陳翰林抹了把臉,取出手機一看,按掉了,然後乾脆取出了電板擱在床頭櫃上。晴川有些了悟地看了看他,陳翰林看著她的表情,急急地拉住欲離開的她:“晴川,我愛的是你,我們重新來過,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翰林,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聽到晴川不帶起伏的話語,陳翰林有些不確定她到底是原諒自己了,還是沒有。他著急得扳過她的身子,想從她臉上搜尋到確切的答案。晴川的臉上帶著種釋然的表情,隻在嘴角留著一抹似是而非的微笑,而這抹微笑卻讓他心驚,繼而心涼。他慢慢地放開了抓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