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儲艱難,皇子間波詭雲譎,他越發不相信任何人,可是他願意讓齊君悅進出自己的書房,他不喜歡聽見王府裡有女子談論朝事或政事,可是他卻願意讓齊君悅走入他的眼中,願意與她秉燭夜談,他對她好似總是有著數不儘的偏愛,暗於所有人的耳目...
他怎麼能這麼喜歡她?
他憑什麼這麼喜歡她?
所有人皆是他的掌中棋子,就連她也一樣,為著他的奪儲,為著他的皇位,為著他想要的一切,可偏偏,他給了齊君悅這麼多的偏愛與私心...
明明大家都應該是一樣的!他憑什麼能給予她這麼多的不一樣?!
明明她和他才是夫妻...這就是至親至疏是夫妻麼?可是她的心確實這樣的難過,羅雅詩想著,她是如此的愛著三皇子,可是她又對著三皇子有著無法言說的恨意與委屈。
拓跋玉衡,這個名字,這個人,永遠地囚禁住她的一生。
“娘娘,很快便是請安的時辰,今日可是需要讓後宮裡的娘娘還有小主們例行前來請安呢,還是免了今日的晨間請安?”
宮女的聲音隔著帷幔傳來內室,羅皇後半依床旁於窗戶邊微微睜開眼眸,她頭上還戴著繁花錦繡頭套,神情懨懨。她好似仍在一個半睡半醒間的狀態,她看向窗外,簾子旁外,晨曦微光照落室內,鳳儀宮外的海棠開得正是熱烈,枝木茂盛中似胭脂點點,花紅豔麗,重葩疊綠萼。
羅皇後喜愛海棠,皇帝特命人在鳳儀宮外栽種許許多多海棠花,還命人培育昂貴明株許多,既彰顯著帝後情深,各式各樣的海棠更是表達皇帝對皇後不加掩飾的欣愛與鐘情。
羅雅詩略微揉了揉了自己的太陽穴,道:“今日就免了吧。”
宮女屏息垂首道:“是,奴婢這就下去讓各宮宮女傳皇後娘娘的吩咐。”
景台過來室內看見如此神色仍有些憔悴的羅皇後,不免關切道:“娘娘要不在休息一會兒吧。”
羅皇後瞧見景台,倒是有些歎氣地說道:“大公主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回娘娘的話,澄壹已經自縊。那天陪在公主身邊的婢子都已經被奴婢安排人手處理好,就算掖庭又天大的本事也彆想探查到什麼,齊貴妃那邊的探子也說,永寧宮沒有發覺到什麼。而且這宮裡有著太後娘娘的親口懿旨,若是再有人想要生弄是非,想必無疑也是難上登天。”景台恭敬地回道。
“嗬...”羅皇後扶額輕輕諷笑:“在這宮裡,太後的話都比本宮這個皇後的話管用。”
“娘娘,太後娘娘也是心疼您近來身子不適。”景台趕緊安慰道:“是奴婢的不是。”
“是啊,太後心疼本宮...”羅皇後敷衍道,神色肉眼可見的糟糕起來。
心疼...
“你先前在府邸是皇上親自選定的正妻,現在是大周尊貴的皇後,你已經是皇後,妃嬪總歸是妃,哪怕是皇貴妃,那也隻是妃。皇帝再怎麼寵愛她們,她們永遠隻是妾室,這點道理還要哀家教給你?”陳太後那雙黑色的眸子在看向身側坐著的羅皇後是深深的不滿。
“嬪妾受教。”羅皇後臉上是一副虛心聽從教導的表情,隻是那藏在衣袖裡的手已經是緊緊握成拳頭,指甲紮進肉裡的疼痛感才能讓她一直維持住自己那副溫婉聽訓的微笑。
“皇帝膝下現在就這麼一個女兒,知頤是他的長女,可即便也隻是一個女兒,他能不想寶貴地看著?齊貴妃肚子裡的是男是女不等她生下來誰又能知道?可是這好端端地要是生不來呢?皇後本來是最該為皇帝開枝散葉的那位,而不是一味地修剪折枝。”陳太後的聲音沉上幾分,羅皇後的表情也沒有露出絲毫不對,隻是臉上的笑意淡去幾分。
陳太後偏頭像是淡淡掃過眼羅皇後的肚子,“你陪伴皇帝也有三年之久,婉貴人在府邸就給皇帝生下長公主,現在齊貴妃的肚子也有了好消息,可是哀家最想聽見的還是你的好消息。皇帝膝下子嗣少,你身為皇後,才是最應該做出表率的那個。”
“中宮尊榮,六宮才能安定平和。”
“是。臣妾謹遵太後教誨。”
羅皇後略帶厭煩地閉了閉眼,臉色沉沉,這原本是多好的一步棋子啊...婉貴人也是個不中用的蠢貨,反而是大公主成為齊君悅的跳板,還傳出有孕的好消息。哪怕齊君悅的六宮協理大權被奪,可那又如何?太後,皇帝現在盯著齊君悅的這一胎有多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多麼希望誕下一位皇子。
“王貴人那邊是怎麼回事?”羅皇後像是想到什麼,問道。
“奴婢派人去查了些信息,原來是先前王貴人的父親被人彈劾說是欺壓平民,仗著自己的官位與宮裡的女兒縱著族人生事,這王貴人是齊貴妃宮裡的,向齊貴妃求情,齊貴妃的父親派人幫著去協調王貴人父親一案,王貴人的父親才沒有被陛下厭棄罷官。”
“本宮之前倒是聽說過王貴人的這件事。齊相可真是有個好女兒。”羅皇後涼涼道,“現在齊貴妃又懷著孕,隻怕她說什麼,陛下都得要依著。”
“娘娘,齊貴妃先前身子就一直不爽利,太醫看了總不見好,娘娘送過去那麼多補品都沒有看見效果,都說這懷孕艱難,娘娘這般好好照顧著她,她自己能不能把孩子生下來才是呢。”說著間,景台抬眸對上羅皇後的眼,眸光含過一絲勢在必得的淺笑。
“你下去吧。”羅皇後眼也不太抬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神情淡淡。
“是,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