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洄在前帶路繼續走,轉了一圈之後,再次看到賀懷霄的碧光劍。
不等顧雪洄說話,賀懷霄先開口:“我確認過了,這梨花林沒有陣法,就是普通的林子。”
顧雪洄:“……”
飛身取下碧光劍,賀懷霄說:“還是我來帶路吧,小師叔跟著我就是。”
不然他們等到天亮都走不出這梨花林。
梨花林邊有個小村莊,兩人沒有去敲門打擾,而是在村口的老梨樹停下。
樹下有石桌石椅,光滑潔淨,桌邊一個小火爐並幾隻茶碗,裡麵還有少許冰涼的茶湯,桌上擺著一副殘局,上麵棋子密密麻麻。
顧雪洄繞著石桌走一圈,在一旁坐下,摸著下巴端詳棋局。
賀懷霄瞄了他一眼,在他對麵盤腿坐下吐納。
顧雪洄其實看不懂棋局,不過看黑白棋子錯落有致,覺得好玩便想擺弄。
“小師叔,不要亂動彆人的東西。”賀懷霄閉著眼,神識外放一直在關注顧雪洄,一發現他想動手,連忙出聲提醒。
顧雪洄“嘁”了一聲,收回手。
賀懷霄不用睜開眼,就知道顧雪洄什麼表情,他認真道:“小師叔,我是不會下棋,可也知道沒有每次落子都帶著下棋人的思考。一次落錯,滿盤皆輸。小師叔既然精通棋道,想來比我更懂這個道理。”
賀懷霄對他好像有點誤解,不過他不討厭這個誤解。
——畢竟顧雪洄看著就是一副精通琴棋書畫的風流公子模樣。
顧雪洄輕輕哼了一聲,很是愉悅地給棋盤加層術法,夜間露水滴落棋盤上會如同落在荷葉般滾落,不沾不濕。
察覺到顧雪洄的動作,賀懷霄放下心神沉浸到修煉中,還不忘督促顧雪洄:“時不我待,當惜分陰。小師叔彆玩了,抓緊時間修煉吧。”
顧雪洄答:“修仙路漫漫,難道小賀師侄就隻有修煉這件事嗎?。”
賀懷霄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世間凡人千萬,百年匆匆過,多少權貴散儘家財尋仙問道卻終究還是一場空。小師叔步入長生道,壽元無量,這些在你眼中隻是凡塵俗事無需過心,自然不會在意。”
靈根難有,賀懷霄看過很多次軒紫劍宗的收徒場景,每次都有過不了山門台階的凡人散修徘徊在外,撕心裂肺地痛哭,磕頭跪求賀石給個機會。
以顧雪洄的修為,隻差一個契機就能進入元嬰,千年壽元對很多修士來說也是很漫長的時間,為什麼不加緊時間突破呢?
顧雪洄哦了一聲:“你道理還挺多的。”
“小師叔,我之前其實已經回過宗門了,是我沒看到你又返回來。”
賀懷霄起身端正一禮道歉:“我對不起小師叔,我以為你又去哪裡遊蕩不想回去了。”
“啊……這樣啊,”顧雪洄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不用喊那麼大聲,我能聽見。”
他想了想,覺得有些好笑:“既然回去了為什麼還要出來找我,夜不歸宿可不好啊小賀師侄。”
“因為小師叔在等我。”賀懷霄有些不自然地撇過頭。
顧雪洄笑了聲:“無所謂啦,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嗎?”
又是這樣的滿不在乎,賀懷霄沒忍住:“是啊,不止一次在野外迷路所以沒回去了吧?”
顧雪洄:“……”
要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啊小賀師侄。
“其實我覺得還好,反正最後都能找到路回去。”顧雪洄為自己找補。
一貫的呼吸吐納靈氣結束後,賀懷霄解下碧光劍,無需出鞘,就這麼握在手裡練起劍式。
幾步登上一棵老梨樹,選定一條粗壯的樹枝,用玉如意固定在其中一個分叉的枝椏上當做枕頭,顧雪洄垂眼看地上賀懷霄練劍舞動的影子,在咻咻的揮劍聲中眼皮慢慢往下耷拉。
春夜寂靜,月光明朗。
碧光劍一掃,堆積在地的雪白梨花紛紛揚揚。
賀懷霄做完結束動作稍作歇息,順便看一眼臥在梨花樹上的人影。
大概凡人想象中的劍仙就是顧雪洄這個模樣。
袖生煙霞,白衣如雪,禦劍乘風瀟灑快意。
賀懷霄隻是單純的出劍,沒有調動靈氣,可周圍的靈氣卻不斷波動,向顧雪洄奔去。
他身上的衣服勾連雲紋緩慢遊走,漾出點點星光。
賀懷霄搖搖頭。
原來世上還有這種寶衣,即使主人懶惰不願修煉,也能幫他聚集靈氣,在睡夢中也能修煉。
他若是有這麼一件寶衣,定然要好好珍惜好好使用,勤加修煉,而不是像顧雪洄這樣,白白睡掉。
一個月後,賀懷霄要去參加鏡河秘境試煉,這是賀懷霄第一次外出與長山州其他宗門較量,難免緊張。
多練幾次,應敵時便多一分勝算。
賀懷霄挽了個劍花,碧光劍在劍鞘內嗡嗡震動,隨即被他抽出,劍尖抵住劍鞘底部,轉一圈後回到他手中。
這是他第三次完整做完軒紫劍宗的基礎劍法。
現在是第四次。
旋身一轉,賀懷霄雙指並攏,以指領劍,一劍刺出。
“小賀師侄——”樹上的人影突然出聲。
賀懷霄手腕一抖,碧光劍差點沒脫手而出。
顧雪洄懶懶散散睜開眼,天還沒完全亮白。
“天快亮了,小賀師侄你不累嗎?”
隨著修為的增長,修士可以用吐納之法以靈氣補充精力逐漸替代睡眠。
就算是顧雪洄這種晚上不一定回軒紫劍宗的,也不會委屈自己不睡覺。
“還好。”
練了一晚上的劍滴水不沾,這會兒嗓子有些乾啞,賀懷霄做完最後一招劍式,提氣默默調息。
月輪自東向西徘徊,吹拂了一夜的翦翦春風終於停歇染上霞光。
“小師叔,天就要亮了,”賀懷霄頓了頓,“要不然你再睡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