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從巴乃回來後,我曾經指天誓地再不乾盜墓這要人命的行當了。可誰知在新月飯店被霍老太擺了一道,雖然拿到了一方鬼璽,但也把道上的勢力得罪了一遍。於是當霍老太自以為很通情達理地提出要我替她夾一趟喇嘛抵罪的時候,我也實在沒什麼拒絕的餘地。
胖子大罵老太太為老不尊人麵獸心,悶油瓶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成天也不知道是在想問題還是打瞌睡(又或者兩者兼有)。倒是潘子聽說了我在北京惹出的這場飛來橫禍,說什麼也要來幫我一把。本來我不好意思麻煩退休人士,誰知胖子說,一個退休的潘子也抵得過兩個軟趴趴的小吳,我雖然對這個說法很不滿,不過技不如人也是事實,於是就承了潘子的好意。
霍老太又留我們在北京呆了兩天,叫粉襯衫做東帶我們胡吃海喝,胖子也不客氣,坐上桌就叫服務員拿最貴的酒菜,大額賬單把酒店老板娘哄得心花怒放。粉襯衫看起來倒是沒什麼脾氣,胖子怎麼胡鬨他也不皺皺眉頭,可我心想得罪了那邊總不是好事,就叫胖子收斂些,誰知胖子居然正色道:“老太婆和死人妖假仁假義,多半是瞅準了咱們這趟有去無回,不吃他娘的夠本不是胖爺我的男兒本色。”
我搖頭苦笑,看一旁的悶油瓶倒是不動聲色,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兩天後,我們便坐上了飛往宜昌的航班,在三峽機場和潘子彙合。裝備什麼的,已經由霍老太手下的人打點好,存在了賓館的房間裡。我們這次的目標,是江陵邊上一個叫做黃瓜莊的小村子。江陵這一帶,曾經出土了不少戰國楚墓,比如現在聞名遐邇的曾侯乙墓和江陵望山楚墓,都是在那裡被發現的。楚墓的隨葬品主要都是帛書,青銅器,漆器之流,甚至偶爾也有保存完好的絲綢,雖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但是由於采掘密度過高,造訪的土夫子也多,我並不覺得這兒還能有什麼龍脊背剩下。
出了宜昌後,我們坐車往江陵去。路不算太難走,沿途的風景也很不錯,空氣是南方所特有的濕潤,讓人感到心曠神怡。隻是半途上汽車拋了一次錨,耽擱了個把鐘頭,導致我們到江陵的時候已經是夜間七點多了。胖子餓得直嚎,潘子笑他是在北京過得太活色生香,正好下鄉剔剔油脂。胖子立刻不樂意了,說他在北京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發揚的都是他娘的無產階級革命精神。我連連點頭,說胖子是卓越的造反派後備力量。
悶油瓶坐在我旁邊,一路上都不說話,潘子一邊開車一邊問道:“小哥在想什麼?”胖子哼了一聲:“你彆看他一副深得看不到底的樣子,其實他娘的都是在夢會周公。”胖子雖然講話口沒遮攔,不過倒還挺真相的,我笑著往悶油瓶那邊看去,沒想到他居然也正巧在看著我。直接對上了那雙黑沉沉的,看不出一絲端倪的眼睛,我心裡突然咯噔一聲,心說你一個大活人怎麼看著比粽子還讓人心跳加速啊。
這時車停了下來。胖子轉過頭來嚷嚷:“天真無邪同誌……小吳牌望夫石!”胖子嗓門一大我才回過神,發現他正斜眼瞄著我:“說的就是你,下車了。”我這才發現一邊的悶油瓶已經走得沒影了,前麵的胖子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嘟囔著:“你倆王八綠豆看對眼兒啦,連停車了都不知道。”
車停在一間小旅店前麵,走進去後,我看到兩個服務員正蹲在板凳上認認真真地收看新聞聯播,就差拿個筆做思想彙報了,不僅感慨此地民風淳樸娛樂簡單,估計熄燈以後隻能從事造人活動。老板娘領著我們上二樓開了兩間房,稍微收拾了一下以後,我們又回到一樓吃晚飯,這時兩個服務員都不知道上哪兒去了,隻有一個十五六歲年紀的小姑娘坐在電視機前。
胖子一看那小姑娘就隨口說道:“這年頭小女孩怎麼都跟春哥似的。”我一聽,心說胖子真是滿嘴放炮,但是料想這兒窮鄉僻壤,小丫頭大概也不知道胖子在說什麼。誰知道那小丫頭立刻回過頭,對著胖子橫眉豎眼地道:“你才春哥,你一戶口本兒都是春哥!”
我頓時大汗。看胖子的臉色,也是異常精彩。他正要說什麼,這時老板娘剛好從樓上走了下來,對著小姑娘道:“小雨,怎麼說話的?還不快叫人。”
小雨撅了撅嘴,一臉不樂意,不過還是衝著潘子道:“大叔叔。”對著我道:“小叔叔。”又轉向悶油瓶挺甜地叫了一聲:“大哥哥。”
我一聽怎麼不是那麼回事兒呢,難道悶油瓶看著比能我年輕一個輩分?胖子立刻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這時小姑娘已經對著胖子叫道:“死胖子!”胖子的笑一僵,臉登時就綠了。老板娘連忙厲聲斥責了幾句,弄得小雨差點沒哭出來。看這個情形,我也實在不好意思取笑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