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知道,原來小雨有個叫二虎的青梅竹馬,是個膽子很大的男孩子。他一聽這樣的故事,就覺得隻是村裡老人捏造出來嚇唬小孩的謊話,想自己去菊花坡看個究竟。小雨雖然害怕,但也不免有點少年人的好奇心,於是他們又找了一個叫阿郎的男孩子,就決定三人結伴去菊花坡。
誰知道快走到地方的時候,天突然陰了,小雨有點情怯,又不好意思直說,便找借口要回家收衣服,叫二虎和阿郎先過去,她稍後就到。她一個人回家後,總覺得惶惶不安,想去看看兩個男孩子的情形,又不大敢。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九點,二虎的爸媽突然找上門,問她見著二虎沒。她這才知道出了大事,就老實交待了他們的計劃,幾家大人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連夜摸黑去找,卻根本見不到人,隻能聽見那種嘎吱嘎吱的聲音,就跟傳說中的一樣。大家都嚇得魂不附體,隻有二虎的爸爸硬是在那兒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突然見到兩個孩子正躺在坡上,都已經被咬得不成人形。送去醫院後隻有阿郎被救了回來,可是也已經神誌不清,進了精神療養院。小雨曾經偷偷去醫院看過他一次,阿郎好像還有點認得她,抓著她的手,一個勁地跟她說,廟,廟。
小雨便到處找老人打聽廟是什麼,可沒人知道。她媽媽怕她再去惹是生非,也勒令她不準再提這回事。可是因為二虎的關係,她心裡總有個疙瘩,正好我們也要去菊花坡,她就想跟過來看看。
我心裡苦笑,這小姑娘跟我其實挺像的,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偏偏就因為好奇和所謂的道義上了心,結果越卷越深。如果當初我知道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肯定會乖乖聽二叔的話在家做個無產宅男。可是現在,有些事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我的責任,比如悶油瓶的記憶和過去,而更可怕的是,我似乎也逐漸成了這陰謀裡的一個環節。
這時我們已經走到了菊花坡,這裡看起來沒什麼特彆的,除了比邊上更光禿禿一些。不過湖北出土的楚墓,大多都是在這些不起眼的土坡下發掘的,因此這下麵要是有個油鬥,多半就會以菊花坡一號墓之類的來命名。
這時候胖子說道:“這地方真是他……母親的鬨心,胖爺我踩了一腳的狗屎。”我剛想嘲笑胖子的文明用語,誰知他話剛說完,臉色突然就變了。
我往前看去,也吃了一驚。不知什麼時候,我們的麵前竟出現了一座龐大的老式建築。門麵是一架十分高的牌坊,與古時高門大戶的宅門相當,匾額已經被剝蝕得看不清了,隻能依稀辨認出最左邊的是一個祠字。兩麵的柱子上有一幅鐫在石板上的對聯,大意是祖上的功德將恩蔭子孫雲雲,我便猜測這可能是某個大姓的宗祠。我把想法跟大家一說,大家果然都很讚同。
在古時候,如果家族受到皇帝的封賞,是可以將祠堂稱為家廟的。這座建築的外觀確實與寺廟有某些相似之處,孩子見識不廣將兩者混淆也很正常。我看到小雨的臉色明顯變了,便叫她趕快回家去,誰知道她居然搖頭,看起來很堅決。
胖子立刻給小姑娘豎了個拇指:“春哥純爺們,小妹妹您不愧是鐵血真漢子。”換來了小雨狠狠的一記白眼。我說什麼也不讓小雨跟我們進去,就叫潘子先把她送回村裡,讓她媽媽看好,再回這裡跟我們彙合。潘子答應了,小姑娘也彆無他法,隻能跟著他走了。
我與悶油瓶和胖子便小心翼翼地往祠堂裡去。照例是悶油瓶在前麵趟雷,我跟著,胖子殿後。胖子一邊走一邊罵:“這大白天他娘的活見鬼,橫出這麼一鬼宅……”說到這裡胖子頓了頓,我還以為他有什麼驚人的發現,就聽到他又說道:“他娘的以前不知道,原來說起他娘的這麼爽,剛才有個小妹妹在,胖爺我他娘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在胖子滿嘴飛他娘的時,我向四周看了看,這個宗祠是個二進的院落,看起來早已衰敗不堪,顯出一股鬼氣。宗祠本來就是祭祀祖先的地方,有些落後的地方,甚至替代官府對違反了道德規範的族人進行處罰,比如把不守婦道的女人沉塘。這些私刑的使用無疑讓這地方看起來更加陰森。
我們順著天井走過去,我突然發現兩邊廡廊上的石雕看起來十分奇怪,並非普通的祥瑞神獸,而是尖嘴肥身,看起來有點像老鼠一樣的東西。胖子問道:“天真無邪同誌,你看什麼那麼出神?難道小哥跑到那上麵去啦?”
我搖了搖頭:“非也,看到胖子你的兄弟被雕在石板上,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胖子登時大怒。
穿過露台後,我們進了第二重大廳,門板上有左右對稱的兩幅雕花,通常都是門神的形象,可是這裡的看起來卻有點奇怪,我一時也說不清那是什麼,隻覺得那張臉有些像刺蝟,又有點像老鼠。悶油瓶打開門後走了進去,我與胖子也立即跟上。誰知一進去,就被裡麵的灰塵迷住了眼睛,胖子道:“我操,這他娘的比沙塵暴還牛逼啊。”
悶油瓶卻臉色一變,示意我們噤聲。這種時候我們都是不敢不從的,立刻閉緊吃了一嘴灰的嘴巴,連大氣也不敢出。順著悶油瓶的視線望去,我竟看到這廳的地板上有一個盜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