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有些心酸,說了句:“小哥……”卻又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這時悶油瓶卻扭過頭看著我道:“吳邪,你太魯莽了。”
我自然沒料到悶油瓶會突然批評我,導致我心裡的感動才醞釀了半截就硬生生地給逼了回去,便道:“你不是都了解情況麼?我二叔非要我承認你們都不存在,是我自己瘋了,這種事怎麼能打商量的?”
悶油瓶卻搖了搖頭道:“你應該聽他的話,你浪費了所有人的努力。”我一聽就愣住了,悶油瓶的說辭和小花竟然如出一轍,我二叔是為了我好,可是就算我二叔煞費苦心地布了這樣一個局是為了讓我遠離危險,我怎麼可能為了個人的安逸就服從這樣的安排?而且悶油瓶還提到了“所有人的努力”,可見這事有份的不僅是我二叔,恐怕王盟他們都牽涉其中,這樣一想我就扯開衣服指著自己的胸口問:“這紋身是不是你弄上去的?”
悶油瓶看也沒看我就很乾脆地點了點頭。我心說他娘的,原來他們合夥耍我,難怪這張網能織得幾乎密不透風。悶油瓶為了讓我以為他是我幻想出來的,居然還在我身上弄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紋身,最初我看到時是驚訝過度了,現在想來這根本就很無稽,這種紋身其實隻是苗疆的貴族才會有,我就算腦子再抽筋也不可能改掉自己的宗族血統,所以其實他根本沒必要這麼做,除非他是想把我劃進他家的族譜。而當時我居然真的被二叔他們引入了那個心理陷阱,實在是太大意了。
可是悶油瓶為什麼要同意我二叔的這一係列做法,難道他並不在意我的那句承諾嗎?也許有一天他真的消失了,可是連我都不知道,難道這也沒有關係?
這時我就聽悶油瓶慢慢地說:“吳邪,記憶不是最重要的,活著才是。”
我根本不能同意:“記憶怎麼可能不重要?你一直都在尋找自己的過去,怎麼可能不了解這種痛苦?”悶油瓶卻看著我說道:“正因為我活著,所以才能去尋找記憶。而且現在,我也有比它更重要的事情。”
我連連搖頭,心說這都是歪理:“有什麼事情比你的過去還重要?你根本就……”誰知我話還沒說完,悶油瓶就指著我沒什麼表情地說道:“你。”
我登時就愣住了,心說自己沒聽錯吧,這話從悶油瓶嘴裡說出來怎麼就跟月下告白似的。這時悶油瓶繼續說道:“你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我又有些迷惑了:“為什麼我不能既活著又跟你們在一起?難道你也相信你會害死我那種鬼話?”悶油瓶垂下眼瞼輕輕嘖了一聲,竟然好像並不反對。我是最見不得這種論調的,沒想到連悶油瓶竟然會讚同,彆說我們在一起一直好好的,就算我真的會為他做出犧牲,那也是我為了兄弟心甘情願的,根本沒有必要這樣悲觀。
於是我便追問道:“那你到底為什麼會害死我?”這時悶油瓶就冷冷地答道:“你為了我們執意要到這裡來,就是在送死。”
我知道悶油瓶這麼說多半是在避重就輕,這根本就不是他這樣做的真正理由。不過好在我跟沉默作戰多年積累下了一定的革命經驗,索性不與他刨根問底,隻說道:“正是因為有人說謊有人做戲,所以我才要來這裡,因為我必須知道真相。”我直視著悶油瓶的眼睛問道:“胖子呢,他也在這裡嗎?”
悶油瓶卻不再說話,反而像是輕笑了一下,不過那表情太快,我根本來不及捕捉。我心裡立刻有種不祥的預感在上升,連忙問道:“小哥,你為什麼不說話?”
這次悶油瓶沒有回避我的問題,可他的回答卻將我整個人釘在了原地。隻聽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他是裘德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