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連環 我覺得喉嚨上就像是被壓上了許……(2 / 2)

我想可能裘德考最初的意圖恐怕真的是希望我通過親身體驗古老文明的偉大,來刺激我對複興這種文明的追求與欲望,從而主動與他合作。然而我畢竟隻是個普通人,要說我鼠目寸光也行,我確實向往過金錢和美色,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反而覺得這些東西越來越空虛。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如果能跟悶油瓶一起守著鋪子生活,就已經足夠幸福。所以裘德考丟給我的那些誘惑,對我來說幾乎毫無吸引力。

另一方麵,十年之約的臨近對裘德考來說也是一個壓力,一個是因為他的身體原因,另外一個則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鬼璽。畢竟鬼璽才是關鍵中的關鍵,如果找不到的話,那麼一切就都是空談。於是在我們從西王母古國回來以後,我三叔就找到裘德考,提出用自己來與我進行交換。當時的裘德考也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先抓住一個身體再說,就同意了我三叔的條件。而這也就是我三叔失蹤的起點。

聽到這裡我難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雖然我知道三叔跟我沒有血緣關係,但我一直拿他當親人看,甚至比跟我爸媽還要親密。我知道他這樣做的初衷也許是還吳家一個人情,但是就算他對吳三省的死負有直接責任,這十年的時間也早已足夠償還。他願意代替我,幾乎就算是一種變相的死亡,這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我三叔雖然是個看起來很玩世不恭的老小子,可內心認真的地方比誰都要較真。現在回想起來,當年他的那聲大侄子裡,或許有玩笑,也或許有揶揄,但是再往裡麵去,卻都是一種很深的、讓我無以為報的親情。

“裘德考”說到這裡就停住了,有些玩味地打量了我一下,仿佛我的痛苦很不可理喻似的。然後繼續說道:“而解連環的這個決定,吳二白是事後才知道的。”

我二叔對於三叔的決定當然不會讚成,但是當他發現時木已成舟。我二叔沒有辦法,隻能加倍嚴格地限製我繼續去下鬥。然而就在大家都以為事情告一段落的時候,鬼璽卻突然在新月飯店的拍賣會上出現了。

這件事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鬼璽的出現讓新的裘德考,也就是我三叔解連環,再度打起了我的主意。我二叔幾次對我疾言厲色,可都阻擋不了我下鬥的決心,最後他耐心儘失,乾脆就把我關了起來,可是沒想到我卻不顧死活地跑了出來,正中對方的下懷。

可是鬼璽怎麼會突然流落出來?之前是誰得到了這件東西呢?裘德考說到這裡就露出了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表情,而他接下來的話也確實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

土夫子一直流傳著東夏萬奴王有一具九龍抬屍棺,而其實這是民間以訛傳訛,並不是真的是我們當初看到的那九條火紋蜒蚰,而是指九個追隨在萬奴王身邊的東夏勇士。這九個人身份神秘,但是能上天入地,各有不凡的本領。在萬奴王被汪藏海毒害,東夏滅亡以後,這九個人就在民間蟄伏下來,將萬奴王的屍首存放在東海上的白塔之中,同時積極尋找汪藏海和萬奴王的子嗣的下落,以待東夏的複辟。然而他們並不知道萬奴王的兒子早已夭折,幾十年過去了,他們始終也沒有找到。

這九個勇士並沒有死心,他們將萬奴王藏屍的地方製成了一張地圖,分成九分,並且彼此約定,把地圖傳給自己最強的子孫,永不放棄振興東夏的希望。然而幾百年過去了,這樣的誓言也化作了泡影,又到了一個戰亂和饑荒的年代,他們的後人為了生計不得已開始倒鬥,雖然他們已經沒有了祖輩的信念,但是本領依舊,逐漸就形成了名震江湖的老九門。

九門之中的解家人的眼光很好,也相對比較脫江湖氣,解家很早就收入了鬼璽,但是一直覺得這個東西可能很不簡單,就從未對外公開。當解家傳到解九這一代時,他本來很有野心要解開謎團,但是下鬥卻讓他失去了一條腿,從此他也心灰意冷專心從商。而當小花成為家主時,他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弄清楚這個鬼璽究竟是玩意。然而小花與解九不一樣,他是一個思維非常靈活的人,他沒有自己直接去下鬥尋找答案,而是匿名將鬼璽推到了眾人的麵前。誘餌一出,大魚自然爭先恐後地上,答案也抽絲剝繭逐漸脫出。

“但是解雨臣肯定沒有想到,他一時好奇,竟然會把你害死。”

“裘德考”一說完,我就想到了當初我去找小花時,他對我說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當時我就知道他沒有把真相向我和盤托出,但是沒有想到,我居然完全栽在了他的手裡。

“不過話說回來,解雨臣也隻是一根導火索,真正能把你害死的人,還是他。”“裘德考”一邊說,一邊就將手指向了站在他麵前的悶油瓶,仿佛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腦門還貼在對方的刀鋒下。

我一聽這話就覺得十分詫異,而同時,我竟看到悶油瓶的臉色變了變,難道“裘德考”所言非虛?我立刻就問:“小哥,這是怎麼回事?”

悶油瓶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注視著“裘德考”,而後者一笑,又繼續說了下去。

原來在我們從西王母古國回來,悶油瓶失憶後,裘德考曾一度對追查鬼璽失去了希望。但他始終是一個非常狡詐的人,在聽說悶油瓶進入了玉眼並且失憶以後,他立刻覺得這可能是一條可以利用的線索。於是他就通過胖子找到了在醫院休養的悶油瓶,同時模糊地透露了一種他的過去或許與鬼璽有關的可能性。

他清楚地知道,對悶油瓶來說,過去是他最重要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他活著的意義,所以即便悶油瓶能看出自己的企圖,也一定不會放棄這一線希望。果然在這之後,悶油瓶即使身體沒有恢複,仍然立即答應了去參與巴乃的倒鬥行動。雖然這一趟一無所獲,但是在北京的點天燈事件過後,鬼璽就落入了我們的手中。在楚恭王墓中,壁畫上帶有麒麟紋身的男人以及與鬼璽相關的那一段舊事進一步加強了悶油瓶對這件事的確定性,那就是鬼璽可能真的是他重拾過去的關鍵。然而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就在於,整個楚恭王墓已經被裘德考精心布置過,那些看起來似是而非的線索,其實都是人為偽造而成。而之後到了血池,悶油瓶並不是必須犧牲,但是他還是拚死跳了下去,為的就是折返回主墓室取回鬼璽。

而同時他也逐步發現了老九門的地圖,於是得到了前往白塔的線索。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已經開始對裘德考的說法開始存疑,因為楚恭王墓中的指向性太過明顯,而墓中找到的那些資料在史料上又無跡可尋,這讓悶油瓶感到可能會是個陰謀。可能是由於與我朝夕相對的關係,他開始陸陸續續回想起一些與我有關的事情,想到了我三叔曾在酒後跟他所說的那些與我有關的“實驗”。悶油瓶感到事情恐怕不簡單,但是由於他自己還沒有理清頭緒,就乾脆將我撇到一邊,以免我無辜倒黴。

可是悶油瓶也沒有想到我這個人一旦認真起來也是牛都拉不回來的脾氣,他隻得帶著我下鬥,在我背上出現冰塊製造的燙傷以後他才陡然意識到了裘德考需要我的理由。

然而這個時候卻已經晚了,如果他當時沒有一意孤行地去將鬼璽帶回來,而是任其在裡麵自生自滅的話,也許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裘德考”說到這裡就露出了一種有點神經質的笑容:“你們都很怕‘它’,但其實你們每一個都是‘它’。隻憑我怎麼可能把一切安排得如此儘善儘美?正是因為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疑慮、欲望、喜怒、顧忌,你們的每一個行為才能為我所用。甚至不需要我,你們自己就已經推動了整件事的發展。陳文錦以為‘它’就在我們幾個人中間,可她逃避了一輩子也不知道,就連她自己也是‘它’中的一員。人總是要把可怕的事情歸結到另一種未知的力量上去來自我安慰,但是最可怕的東西,其實莫過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