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海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麼,但又立刻咽了回去。
“我的意思是——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你,你可能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
“所以,你認為你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做那些危險的事,哪怕彆人可能會殺了你?”
我點點頭。
“你可以不擔心,但我會擔心啊。”蘇海擰著眉,明明他的聲音很輕,但卻像是壓抑著什麼、嘶吼出來一樣。
“我現在已經告知你這件事了。可以不擔心了。”我的語氣很平靜。
蘇海不知道為什麼,心生怒意。明明是周澤救了他,為什麼他要對此感到生氣?
“你生氣了?”蘇海陰沉的臉沒有浮現任何放鬆的身前,我隱隱察覺到他生氣了。
但他在對什麼生氣?對歆嗎……也是,二人都打了一架,能不生氣嘛。
“沒有。”蘇海故作平靜,坐在床邊,拿起一本書靜靜的看著。
奇了怪了,蘇海明明就在生氣,為什麼又要說他沒在生氣?而且他平常明明不怎麼看書,現在卻一反常態拿起一本書看,在打發時間?
“輸完血我會按鈴通知護士的,你可以回去了。”
我很貼心的告訴他無聊的話可以回去。但蘇海那一臉複雜的表情讓我難以捉摸此刻他現在的心理狀態。
“……好。”蘇海仍然在生周澤的氣,自知繼續留在這裡隻會加重周澤對自己的疑惑。於是他合上書,安靜的離開了。
一路上,他都在反問自己究竟在對周澤的哪一點感到憤怒。
蘭雲濤路過,見蘇海一直低著頭思考問題,心生一計,叫住了他。
“蘭領主,怎麼了?”
“小海,你在生周澤的氣?”
蘇海震驚。他生氣的樣子這麼明顯?
“換作以前,你一定開始對周澤大喊大叫了~”蘭雲濤捋了捋貼上去的假胡須,心裡對蘇海的成長樂開了花,“現在變得這麼沉著冷靜,真是不錯。”
“……您能看出我為什麼而生氣?”蘇海在問出這個問題的那一刻才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問題有多麼荒謬。蘭雲濤都沒有和他一起看周澤,怎麼會知道自己因為什麼生氣?他趕忙改口,想就這麼算了,但蘭雲濤微笑著點了點頭。這讓他展露出了好奇。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也對周澤生過氣!”他毫不在意的席地而坐,還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邀請蘇海坐過來,頗有一番要長篇大論的架勢,“地很乾淨,坐~”
蘇海看領主大人這麼隨意,愣了一下,琢磨一下還是明白自己生氣的原因更為重要,便跟著坐了下來。
“以前周澤還上學的時候,發生過一件事。當時指導老師帶他和另一個學生討伐魔獸,那個學生害怕的動彈不得,周澤完全沒有害怕,衝上前舉起劍就砍。沒有任何猶豫的那種。”
“誒?他這樣不會受傷嗎?”
“當然受傷了。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身上隻有一點輕傷,但後來據那名同學所說——周澤當時與魔獸搏鬥時掉了一整隻胳膊,腹部被捅穿了兩次,還有很多次的骨折。現場血流了一地。那個同學都說他當時可能不是被魔獸嚇壞了,而是被周澤嚇壞了。”
“後來我找周澤談話。他完全沒有否認,還反問我‘有什麼問題嗎’。我問他為什麼要采取這種方式與魔獸戰鬥,他說‘因為這樣效率高,比起讓另一個同學負傷,自己再去治療,不如直接由自己站在最前麵戰鬥,速度會更快’。”
“這……周澤以前就是這個樣子的?”
“嗯。我可是發了一大通火呢。讓他寫了好長一篇檢討,還讓他罰抄五十遍的學生手冊。”蘭雲濤頓了頓,“當時我生氣的原因和現在你生氣的原因其實都是一樣的——周澤他太看輕自己的生命了。”
“……”
“因為他會治愈魔法,因為他有與神明的契約在身,所以他總認為救彆人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救自己是完全沒有必要,更不需要彆人的擔心。他的魔法給了他很強大的力量,同時也扭曲了他對於自己的認知。”
“蘇海,我希望你能幫幫周澤。他其實一直壓抑、貶低自己。真的,我希望你能拯救他的心靈。”蘭雲濤眼珠子一轉,計從心生,“這把鑰匙給你。你要是樂意,就去和周澤一起住吧。他一個人我也怕會寂寞。”
“……好,我知道了。”
說不觸動,那是假的。
從彆人嘴裡說出的周澤過去的經曆,雖然有一種飄渺、遠在天涯的感覺,但自己此時此刻的情感是那樣的真實。他無論是對過去的周澤,還是現在的周澤,都感到憤怒與悲傷。
自己真的能幫到他嗎?
總要先邁出第一步。
於是,蘇海答應下來,伸出手接過了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