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張媽應該是夏少爺母親的人,並且對那位夫人很是喜歡和敬重。後麵又把夏少爺奶大了,在這雙重情義下,她對她們家少爺應該濾鏡很深,對靠近夏少爺的人,持懷疑態度,覺得他們不是貪就是想害這塊香餑餑。
對這樣的“忠仆”,你越是說你費了多少功夫,使了多大力,她越是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企圖。還不如以退為進,主動拉遠些距離,降低她的抵抗情緒,讓她能保持個正常態度和你相處。
正如程伴月所想,張媽見她這麼說,心裡剛冒出的疙瘩,還沒長成刺兒就化了。看這姑娘的行事做派,哪像是被戲班子養大的眼淺小妖精,半點兒瞧不出怯懦、小家子氣。
這要是換個人,乾了這麼大件事兒,就算不巴著少爺進夏家門,也得狠撈一筆,她這小嘴吧嗒一下,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抵消,性子是不是有點憨實了?自己剛才還懷疑她,真是不應該。
要她說,這姑娘還真可能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孩子,這說話做事自成規矩,骨子裡帶著傲呢,哪是個爛賭鬼的根子,能留下來的。
是的,為了給自己的行事作風安排個合理設定,在程伴月的說辭中,她對四歲前的記憶很模糊,隻隱約記得家裡有很多屋子,裡麵有許多人,其中一個男人會在很大的書房裡抱著她認字,還有個語氣很溫柔的女人,指著滿箱的漂亮首飾,說留給長大的她。
後來,她的記憶便隻剩下小小的、散發著黴氣的昏暗屋子,吵鬨的男人、刻薄的女人、永遠掛著鼻涕的小孩。
再後來,女人抱著小孩跑了,她被男人賣給了班主。
剛談到這些時,張媽聽得心裡直泛酸,恨不得大聲咒罵那些該死的人販子,但瞧著程伴月神色淡淡,像是把那些過往都散進風裡,不甚在意的樣子,就不敢多提,怕刺激到她情緒。
等到程伴月說起她是怎麼救人時,張媽又捏著柿餅,在心裡拜萬天神佛,好像這樣就能保護故事裡的兩個孩子。
“謝天謝地,這真是處處不能耽擱。乖孩子,一切都過去了,以後都會好好的。”張媽聽著程伴月說她會看書寫文,覺得老天不會辜負刻苦人,現在她成了少爺的恩人,那些苦難的日子可以結束了,她應該擁有更光明的未來。
“是的,我們都要向前看,努力把日子過好。”程伴月撚了撚手指上的糖霜,有些迫不及待想試試係統會給她的魔術帶來怎樣的變化。
“好了,這裡便是第一處房子,是個套房公寓,你瞧瞧這附近的環境,再看要不要上去?”安叔手裡的韁繩輕抖,馬車在路邊緩緩停下。
程伴月撩起車廂旁邊的簾子,目光朝那有著灰色牆麵的公寓樓看過去,這裡離正街不遠,要買些什麼很方便,道路看著還算乾淨整潔,來往人的穿著似乎也不差。
這打眼瞧著好像還行,不過,這個地方恐怕不太適合她。
程伴月正這麼想著,就見一兩個穿著西裝、拿著公文包的男人說著話從公寓裡走出來,也有一個打扮的有些惹火的女人,正拎著小手包,步履搖晃地往樓裡走去。不過,在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像是堅持不住,直接扭頭扶著牆吐了。
看到這一幕,程伴月還沒有吭聲,張媽先掀起簾子鑽出半個身子,“你這找的什麼地方,這種地方租客多,人員複雜,哪適合小姑娘獨住,去,換個地方。”
劉安此刻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之前查著這裡都是有點兒身份、家底的人住,沒想到還有這種女人,好像是有人喜歡在公寓裡包情兒,這女人打扮瞧著像是個舞女,也不知道是在哪兒喝的爛醉,正好被她們撞上了。
唉,怪他沒查清楚,是不能和這些人待一堆,公寓人員流動性太大,指不定這程小姐撞上什麼人,惹一身麻煩,那他們這是報恩還是報仇啊,“行行,換個地方,那地兒都是熟相識,知根知底,保證不會再有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