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都說說。除這裡外，還有兩處房子，一個在青禾街的糕點鋪子後麵，那後麵不是有個小院子嗎，程小姐要是住那裡，把前麵的院門鎖了，從後麵的小門走還算方便。”見程小姐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安叔想了想又添了句，“那邊離大街近，沒這兒這麼偏。”

張媽細琢磨了下，感覺不錯，那糕點鋪子是江家的，要是程伴月有什麼問題，也能幫上一二，而且那邊離大街近，方便她出去買點東西，做點兒事。

“嗯，那還有一處房子是在哪兒呢？”程伴月想著係統禮包裡開出來的東西，可不擔心住處偏不偏的問題。

“是樂安街的房子，在法租界裡麵，不會有什麼人跑那邊去鬨事。”當然了，要是裡麵自己鬨起來，也沒什麼人敢去管。

幾處房子的優缺點擺在那兒，隻看程伴月怎麼想。

在張媽和安叔的注視中，程伴月伸手推開旁邊的窗戶，看著那片火紅的梧桐，思索了一會兒。

忽然，風動葉聲響，伴隨著程伴月的聲音，落進他們的耳中。

隻見那個年歲不大的姑娘，壓著耳畔被風吹起的青絲，轉過頭朝她們笑了笑，“就這裡吧，離你們近點兒挺好的。”

“好，就住這兒，等會讓劉安招呼人把這裡好好收拾一下，正好這裡離我家近，我帶你過去換洗一下怎麼樣？”張媽壓下鼻尖的酸楚，抿緊唇咽了兩下口水，緩過喉嚨裡的不適，這才聲音微哽的問向程伴月。

唔，真是奇怪了，程小姐也沒說什麼，她怎麼就有種想哭的衝動呢？

“真的嗎，那就多謝了。”程伴月伸手扯下已經被吹亂的手帕，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在把程伴月她們送到弄堂口，安叔就去找人去打整小洋樓了。

而弄堂裡的人，看到張媽挽著個姑娘過來，朝她打了兩聲招呼，想問問這人是誰，但是對上程伴月那雙明亮的眼睛，愣是沒問出口。

雖說這姑娘穿著打扮的簡單，但是那落落大方的姿態，靈動、自信的神色，可不像是會出現在她們這種地方的人。

這要是換身妝扮，說是住在大宅子裡的小姐也不為過。

張媽記著少爺的話，沒打算把人介紹給她們，衝她們略略點幾個頭，就算回禮了。

見她這般，其他人越發不敢開口了。一來，這張翠蘭本來就不是個好性子的人，二來，她是江、夏兩家的老人，要是說錯了什麼，她們可得罪不起。

隻能看著她把那姑娘帶回家，然後三兩個聚在一起偷偷討論著.

等進了張媽家裡，程伴月略略打量了下周圍，收拾的很乾淨，房間不少，家具什麼的也不陳舊，在這弄堂應該算是日子過得不錯的。

扭頭見程伴月盯著牆上的照片看，張媽找新毛巾的動作頓了一下，翹起了唇角，“我家那口子應該還在鋪子裡，家裡老二跟著他忙活，老大、老三嫁出去了，老四、老五都在學堂裡，所以現在家裡沒人。”

“都說多子多福，前提是有能力把孩子養好，像你們這樣的就很好，他們看起來很精神，還有機會接觸知識。”程伴月看著中間還被抱著的花裙小姑娘，對張媽的印象好了許多。

這往前、往後幾十年，多少人家重男輕女，連她們的命都不放在心上，更彆說讓她們學習了，她能做到一點，真的很好。

“是呀，不拘學點兒什麼，多懂點東西總是好的，我當初要不是識的幾個字，也沒資格給小姐當陪讀，現在也沒機會幫著少爺管理家業。”

程伴月沒說什麼書該是為自己讀的“人間清醒”言論，對張媽來說，讀書是改變了她的命運，但要是沒遇上個好主家，不可能有現在的好生活。自己的所知所學，能為主家服務，就是她的精神追求。

隻是微不可見地點了下，似是在認可她的話。

等找好了毛巾和換洗衣服，張媽便點燃大灶開始燒水，趁著鍋裡的水還沒開，她又手腳利落地擦洗起浴桶，像是擔心程伴月介意，還特意點了一句，“這是我那兩個姑娘用的，平時都倒過來放著，沒積什麼灰。”

對於張媽的細心，程伴月隻想為她豎大拇指，如果她們家男人也用這個桶，她可能真的要想想，現在這樣，完全沒有關係。

等著張媽把水燒好，在大桶裡調好冷熱後，程伴月就利利落落把自己脫乾淨，快速鑽了進去。

或許當著彆人麵光身子有些難為情，但是比起好幾天不洗澡的難受來說，那根本不算事兒。

為了防止手上的傷口沾到水，程伴月隻能像個受到驚嚇的小熊貓，舉著雙手，任由張媽幫自己擦洗。

除了這，她眼睛還不敢往下多瞧幾分，怕看到張媽從自己身上搓出幾個伸腿瞪眼丸。

等換了兩桶水，感覺從頭到腳都輕了一截後，程伴月終於舍得脫離熱水的懷抱，起來把乾淨衣服換上。

在把程伴月的頭發烘乾後，張媽順手給她挽了個垂髫分髾髻，看著鏡子裡有些眼熟的樣式，來不及去想在哪兒見過，就看到張媽抽出一根細紅帶靈巧地紮進她的發間。

“可惜我手邊沒你們小姑娘用的珠花......”沒等張媽話說完，一隻手慢抬到了她眼前，兩串粉色的珠子，也不知是什麼材質，瞧著不像珍珠，卻也流轉著虹光。

張媽驚奇地瞧著程伴月的手，愣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接過東西。

怪了，之前也沒她藏著有這些東西啊。

不過納悶歸納悶，張媽也沒把這珠子全用上，取下幾顆穿進細線綁在頭發上，瞧著和插上去的也差不了多少。

“行了，劉安那邊人多，這時候應該忙活的差不多，我們去瞧瞧，要是沒什麼問題，你就在那兒住下，我去回了少爺。”聽到外麵的敲門聲，張媽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一邊給程伴月說，一邊朝著窗戶口走去。

程伴月摸了摸腦袋上的漂亮發髻，有些慶幸原身的頭發還算茂密，要不然還真紮不起來。

等到劉安帶著他們去小洋樓瞧過後，程伴月往廚房裡瞧了一眼，攔下了張媽，“你們這忙活了半天，既然是要給夏少爺回話，那我也跟著去是不是比較好，也能給他說說你們幫我挑的好地方是什麼樣的，要不然，這才幫了忙，我卻連個謝字都沒有......”

程伴月的話沒說完，但張媽她們都懂，“行，那你和我們一起去吧，等會兒再把你送回來。”

在醫館裡病怏怏喝著苦藥汁的夏少爺，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聽見外麵有了新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