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
禾肖年愣了一下,“什麼?”
“我當時,一聲不吭就走了,毀掉了我們的承諾。留你一個人學武,一個人吃丸子,一個人學習四書五經六藝,叫了另一個人先生。阿年,我很抱歉。”
“可我不怪你,你那時也不是故意的啊。”
禾肖年突然不說話了,他想起了什麼,整個人繃在那裡。
“十一年了,我可以補償你。”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跳過了一段話題,將時限變成了十一年。
可是十一年前的約定如何能補償得儘呢?
禾肖年嗬出一口氣,道:“你不用補償我,是我欠你的。我欠你一個武學老師,欠你一頓丸子,欠你一聲先生。”
他長睫顫動著靠過去,嘴角全是笑意,“先生,我這個學生當得可還合格啊?”
柳言歡屏息,心跳敲響了戰鼓,大軍壓境,以後就不再屬於自己了。
“你不是想要皇城司的位置嗎?我給你啊。”禾肖年還笑著看他,好像說的不是皇城司,而是彆的什麼。
柳言歡知道他在說什麼,蹙眉道:“不行。”
禾肖年退身靠在床頭上,“你就差一個機會了,不是嗎?我能給你這個機會,為什麼不要?”
“我能自己拿到那個位置,不需要你去拿什麼換。”
“我本來就要丟的。”
柳言歡登時了然了,“禁軍你不要了?這原本就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禾肖年點點頭,“拿禁軍換個皇城司,也還可以吧。禁軍本身在我這兒就燙手,拿走我也得閒。而且,是你拿的,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倒是你,以後拿了俸祿,可就要養著我們柳府這麼多口人了。”
柳言歡翻了個白眼,“禾大將軍你可要點臉吧。”
禾肖年忍不住伸手戳他眉心,“你跟翻白眼的人混久了,被傳染了。”
柳言歡:“……”
禾肖年收斂了笑臉,嚴肅道:“趙佶應該會認出你,他大概率也不會信任你,所以,你要將他不信任的人出賣給他,他才會覺得你跟他是一邊的。所以,我的把柄,你得利用好了。”
“宋珀那邊不能輕易饒了我,我得先在他那裡取得信任,或者唬住他,讓他自己把位置給我。”柳言歡垂眸思忖道,“這叫讓賢。趙佶那邊不知道宋珀底細,也不會有為難。”
“那你需要他的把柄,才能讓他乖乖聽你的,他可不是一條忠犬。”
柳言歡陰惻惻地笑了,“我知道啊,所以,我已經拿到了。”
他背著手,從榻上跳下來,突然咬緊了牙,臉色慘白地蹲下身去。
禾肖年不緊不慢的,“你急什麼呢?急著把我送走?”
柳言歡笑了,臉色還沒緩過來,“是啊。你都不關心一下?”
“你那傷是輕是重我能不清楚?”禾肖年一邊冷嘲熱諷,一邊起了身,“背著?”
“嗯。”柳言歡乖乖點頭。
“這時候不怕人看見了?”
柳言歡笑道:“這不正好體現一下將軍體恤百姓的良好形象麼?”
禾肖年沒說話,他把他背起來,就感覺到他嗬出的氣灑在他後頸上。柳言歡人很輕,讓他又產生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柳言歡攬著他的脖子,察覺不到任何其他。那場大火之後,他身體脫水嚴重,很容易犯困,腦袋也昏昏沉沉,隻有意識此時還是清醒的。
“去哪兒?”
“無彆小朋友和他哥得知道,他們有發言權。”
“無彆就算了,無歸已經知道了,他隨時都能準備好。”
“還是說一下,畢竟跟了你不少年吧?”
禾肖年歎了口氣,“是。”
“他們的名字是你起的?”
“是。”
“為什麼啊?”
禾肖年沒回答。
“你又嫌我煩人了嗎?”柳言歡趴在他肩上,氣息似小貓撓著他的脖子,聲音很輕很輕。
禾肖年笑了笑,“沒有。隻是不想說。”
柳言歡一脫了力,連脾氣都變得溫順,整個人都大人有大量起來,“那就不說了吧。”
禾肖年背著又睡過去的柳言歡,走過了汴梁城最繁華的街巷。
不是為了彰顯什麼將軍風範,隻是因為是柳言歡說了,他就去做了。
他剛才把人從被窩裡揪出來回顧從前,是個人都受不了,何況是剛受過難。禾肖年又想把人據為己有,昭告天下,這時人沒力氣逃走了,他又心疼得一塌糊塗。
“言歡。”
“言歡。”
他喃喃著他的名字,好像隻要念得次數足夠多,就能把人拴在身邊,栓一輩子。
“哥,公子他也不要我了,咱們倆以後同病相憐,同甘共苦。”
無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