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回百轉,兩人竟繞到一個分岔口了。晏秋崖若是拿來給自己作用,是斷不會弄個勞什子的岔口的,柳言歡思忖著,心下已經有了些猜測,隻是猜測歸猜測,如何找到晏秋崖藏著的地方才是當務之急。這恰好是禾肖年擅長的。
“你看出什麼?”
在柳言歡問之前,禾肖年已經觀察了一番,發現左側的通道較為濕滑,石壁上都長了層厚苔,青綠青綠的,像隻鄉野□□張了嘴請君入甕的態勢。反觀另一側就顯得乾淨太多,洞口也似乎更幽深些,顯得黑黢黢的。
“走右邊。”禾肖年這次沒有反問柳言歡,而是直接頭前帶路,邊走邊解釋,“石壁濕滑是必然的,本來被堵住水渠,水位降下來,會生苔,可是我們走過的地方和右邊這條路都沒有,說明特意清理過。而晏秋崖出了名的潔癖,看起來是他會走的地方。”
晏秋崖若是聽了這麼一番推論定會忍不住吐血,他好好一個優點到頭來成了暴露自己行蹤的馬腳。
柳言歡聽後,更是堅信晏秋崖絕不隻是蘇子瞻的狂熱信徒這麼簡單了。
“另一條路既然晏秋崖選擇堵住來水,也定是有用途的,他不走,自有彆人去走。我們隻需知道那條路通向哪裡就了然了。”
柳言歡自然而然地接上禾肖年的思路:“大概是皇宮吧。”
“他跟你說過他要做什麼嗎?”禾肖年下意識覺得晏秋崖是想要逼宮,製造一個嘩變,然後取代趙佶。
柳言歡回憶了一下晏秋崖那個蘇子瞻就是一切,所有人都是隻配給蘇子瞻提鞋的螻蟻的思想,就心底裡起了一陣惡寒。但除了這個,他好像什麼也不知道,隻知道他的目標隻有在趙佶那裡才能實現。這種未知給柳言歡帶來了一些不安的思緒,他還沒有這麼被動地給彆人當棋子過。
“我隻是覺得他沒有想當皇帝。”
前麵走著的禾肖年微微低了頭,肩膀顫了顫,直到他開了口,柳言歡才發覺他在笑,連話音都帶著笑:“你不想當皇帝不代表其他人不想。”
柳言歡戳他脊梁骨,乾脆戳到了他的癢癢肉,“我是認真在分析。”
禾肖年直接笑出了聲,聲音在石壁間滌蕩出一股少年血氣,他隻好壓了壓聲線,“我知道啊。”
“那你笑什麼?”
“覺得你認真分析的時候……可愛極了,我就想,誰要是能把咱們可親可愛的柳大人娶回家,就是三生有幸。”
柳言歡被這聲情話生生給噎住了,一張臉不知道是火折子催的,還是禾肖年的血氣催的,在黑暗裡也藏不住地紅了。
“前麵有道門。”
柳言歡拽住他,“小心有機關。”
禾肖年回頭笑了笑,“晏秋崖沒這麼閒的,給自己設限。而且,這門不是機關門,需要鑰匙打開。”
柳言歡心驚膽顫地“唔”了一聲,收回了手,又道:“你沒有鑰匙,知道怎麼開?”
“一般是踹開,”禾肖年大言不慚,“我在北境那邊乾過不少這事。”
柳言歡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北境是北境,那邊風沙大,天乾物燥,鎖風化得厲害,但這裡是東京,晏秋崖不會用那種可以讓人踹開的鎖來鎖門的。”
禾肖年像隻大狗耷拉尾巴一樣,看著明顯失落了不少,“那怎麼辦?”
柳言歡立刻哄他,“你已經帶了半天路了,這個鎖讓我打開吧。”
禾肖年點點頭,給他讓了個道。
柳言歡取下頭上的簪子,向鎖眼裡捅了幾下,那頑固的鎖終於認輸,“哢噠”一聲打開了。禾肖年看去,才發現柳言歡把他送給他的那支柳葉簪一頭打磨得很細,剛好可以塞進鎖眼裡。
什麼時候做的?他們在密道裡走失之後嗎?
他沒有多想,就把柳言歡撥到身後,“我在前麵。”
他推開門,看到了跪坐在地上垂著頭的女子,她被鎖在牆邊,地上不遠處丟著一把小刀,潑灑的血珠已經乾涸。
柳言歡向前探出半個身子,立刻明白過來,“小鳳凰!”
那姑娘身子動了動,抬起半個頭來,臉還掩在頭發後麵。柳言歡不知為何想起柳依依在巷子裡看他,突然一怔,整個人都不是滋味,嘴裡苦澀得要命。
那姑娘似乎是沒看到認識的人,就問道:“你們……是誰?”
太久沒有開口了,一開口那啞掉的嗓子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她聲音很小,但還是越過石壁上的水滴聲抵達了兩個人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