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logue]
指間涼煙幾時燒完,芳香黯淡,我的眼看你的臉,看不見。
[Ⅰ]
夕陽在實木地板上碎了一地的金黃,窗邊有男子斜斜倚著,背了光,看不清臉上神色。
窗外是繁茂的林木和搖搖欲墜的夕陽,窗內是一室的寂靜。
男子動也不動,此般不知過了多久,若非指間有煙草的微光一明一滅,倒像極了被時光定格了的古舊油畫。
天邊雲霞漫卷,流光飛舞蕭瑟。
月起。
神遊許久,男子在煙灰缸裡揉碎了長長的積灰,順勢熄掉了那零丁火光。
指端修長,有長年握劍的痕跡。
如此一雙修長有力指節豐滿的手卻是用那殺人的劍法殺人的劍。
丟開煙蒂,男子垂頭看了看指間那些細微的紋路,有細細的笑逸出唇邊。
他從不抽煙的。
抽煙的隻有那個人罷了。
從相識到相愛到相忘,他們用了十年。
十年。
足夠滄海桑田,足夠用來遺忘。
恍然墮入回憶,墮入那個男子和自己並無他人的青蔥年華。
那時都年少。
年少有年少的資本有年少的驕傲有年少的偏執和不顧一切。
為了誰誰誰可以怎樣怎樣。
那少年灰發灰眸,依稀仍可辨彆的五官仍是細膩精美,膚色白膩。見慣了東方人的他,乍見那個少年,真的驚豔了。
不過那個少年卻不似他的成績那般做個乖乖牌。
他可以不分場合隨意地摸出一支細長的煙嫻熟優雅地送入口中。
他身上總有林林總總數十種飾品,張揚,耀眼。
他左耳軟骨上有兩隻細巧的泛著淡白的光的耳釘,自己偶爾看著看著便會失了神去從而被他翻著白眼罵“野球笨蛋”。
他眼中隻有他的十代全無其他,他甚至可以不顧惜自己的身體。
他其實特粗魯,經常虐待自己的胃,不好好吃飯也不好好休息……
他還經不起一絲調侃,動不動就會像炸了毛的貓滿天滿地地丟“煙花”……
嘛,果然隻要涉及到那個人自己的條理就完全淩亂了呢。
年少的年光總是那麼短又那麼長。
短到自己漸漸知道了所謂黑手黨遊戲其實嚴重到當以命相搏。
長到自己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喜歡的不喜歡的讓自己全部習慣。
[Ⅱ]
前麵說過,他從不抽煙,隻習慣了十年的香煙味道,他的味道,在見不到忘不掉的日子裡,燃起一支煙,看那細膩的白霧彌散在空氣中,伴著空燃月色,空空燃儘一切的思念。
總有些紛亂繁繞的夢境。夢裡的自己總是在滿城飛花之中站在一棵櫻樹之下垂眸,橫笛,吹出那些溫婉淒惻的曲子。
抬步走向那個“自己”,卻眼角瞥到回廊的儘頭有那麼那麼熟悉的身影,心中恍然,輕輕開口:“隼人……”卻又一眼看到那人側臉妖嬈明豔的圖騰。
那,並不是隼人。
也是,隼人他,早有多少年未曾入夢了……
耳邊仿佛有隼人的嘲弄聲:“山本武,果然多少年你還是個野球笨蛋……”
那麼那櫻樹下的,其實並不是自己了?那種熟悉的感覺……
樹下那人放下笛子,並未轉身:“好久不見了……G.”
G?G!G……心臟有那麼一瞬的收緊。
G的口中也有明暗的香煙。煙霧升騰,他似是笑了笑,抬步走向樹下男子,隨手丟了隻燃了一半的煙頭,垂頭吻了目光清淺憂傷的男子。
山本武長久怔忡。
嵐和雨的吻是怎樣的呢,他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隻聽長久之後G微微抬頭,輕輕地帶著一些笑意地說:“雨月,讓你久等。”
一瞬間夢境崩毀坍塌化為灰湮。
[Ⅲ]
其實自己和那人,也是有過一夜纏綿的。
那人最愛世上奇珍異獸,十九歲那年,自己滿世界地找了九月九日淩晨盛開的白曇。
隼人自是熬夜熬得很慣了,雖被自己拉住說一起通宵有驚喜相送,大抵也有些不耐,無奈自己磨他許久便終於鬆了口說:“我怎麼就同意和你這個野球笨蛋通宵了呢……”
自己暗喜很久。
隼人戴了眼鏡靠在沙發上看大部頭的原文書,自己坐在一邊作擦時雨金時狀一邊擦一邊撩了眼角睫毛偷眼看他。
老半天隼人翻了一頁,眉頭漸漸收緊。
又許久。終於忍無可忍抬眼轉頭:“我說野球笨蛋你老傻兮兮地偷瞄我是乾啥呢你!”
那一瞬隻覺櫻花開了漫天漫地。自己給了他一個笑容,現在也是不記得到底是怎樣的笑了,隻是隼人也有一瞬地發怔,對視良久方突然臉紅到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