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了出來。
屠烈城也扔下了身上的包袱。
通靈·現世!
王景明心裡想的是……
“哎呀我操這什麼玩意啊?摁一下就可以停下來了是吧,什麼高科技玩意兒關了要吃人血,魯迅先生你在天之靈罵死發明這東西的人吧,哎呦我操嘞……”
說時遲,那時快,王景明見最後幾步,乾脆撲上去,可是雪底下不知怎麼伸出來一隻手握住了他的腳踝,將他往後拖動了半米。雪一坨坨砸在王景明的背上,王景明正要回頭,那東西將他抓緊在空中畫了個弧,狠狠地砸在了一塊巴掌大的岩石凸起上。王景明叫都叫不出,昏厥過去。
屠烈城再看那東西,分明是個雪怪。青麵上有血紅的雙眼,灰色的身體覆以白色長毛,身長約一米八五,兩個拳頭和人頭一樣大,像猩猩一樣活動。
把一個入侵者摔得不動彈以後,雪怪也沒閒著,轉頭就向屠烈城躍走過來。
屠烈城深知喊叫什麼的沒用,他抓起登山杖跳向雪怪側麵,利用堅持在它的胳膊上犁了一道口子。雪怪吃痛,發出熊的叫聲,但下一秒就和沒事一樣,抓住屠烈城的腳就往身後甩去。屠烈城的腰撞在一個乾屍肘上,疼得直吭哧,一隻鞋也因為雪怪太用力甩出去。他躺在那裡,隻有頭能夠痛苦地左右擺動,意識已經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但是有個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門裡麵,有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身著紅袍,也躺著□□。
你……
地獄之門裡湧出來的風將他的長頭發撩動,一個是大背頭,一個是髻,都有節奏地搖曳……
“生命真的很寶貴,也很脆弱對吧。”
“一個人一生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朋友,相處十餘年,一路上瘋瘋癲癲,互相損互相瞧不起,穿過同一條褲子,同吃一個手抓餅,在巷子裡和小朋友捉迷藏結果大人撞個滿懷,小朋友去坐在牆頭哧哧地笑。”
“僅僅是一摔就失去了繼續生活的能力。”
“僅僅是一個人的死去,就讓另一個人的世界不再光明。”
“本應由我來保護你。”
本應由我來保護你,你卻比我更勇敢地衝在前麵。
一滴淚滑落那張粗糙的臉,沒過幾秒就成了冰。
盧卜,
羅婆那,
都尼啊陀塞托啊尼瓦迪黑,
世界即將重置,
啊羞那托那瓦迪黑迪嘿。
阿修羅流落人間。
隨著一聲虎嘯,接著是捕食的聲音,肢體撕裂,血肉橫飛,不時有錘擊地麵的轟聲,但更多的是哀號的吼叫。
屠烈城再睜眼時,隻見雪上血肉模糊,一隻有九條尾巴的虎形生物背對著他離去。
那家夥,我站起來的未必看得見它的背……
通靈·現世!
沒反應。
通靈·神跡!
那生物似是驚了一迭,九條尾巴停止浮動,轉過來一張黑色的鬼麵,鬼麵上是兩個凶神般的紅眼。他的後半身子倒很像是白虎,前半段身子,尤其是兩個利爪,特彆像隻巨型蜜獾!
你,你是神跡……
是,我叫陸吾。這裡很長時間沒有人跡了,今日相見,算是有緣。
你就是山海經裡那隻九尾虎……
不錯,這上麵就是那異獸的來曆吧,你可有辦法關閉它?想你是為此而來。
是的,我會將它關閉,還這聖地一個太平!
那是最好。
陸吾縱身一躍,仿佛九天落雷,直壓山下去。
那麼,到此為止了。
他站起來看了眼地獄之門,腦中不自覺地陷入一個場景。
一座紫色的火山,火山口像獠牙朝天咧開,山裡頭氤氳著紫色的霧氣。
兩男一女,踉踉蹌蹌地往山上跑。
“咒定,去吧,小心點。”其中一個男人拉著女子的手,向另一個男子說。
“好。”隨即另一個男人一躍便消失。
“瑞月,堅持住,馬上就可以甩開那些鬼東西了!”
女子點點頭,可她立馬就腳下踩空摔倒了。
原來是個小坑。
她嘗試著站起來,卻發現已無法站起,她的雙腿失了知覺。
男人抱起女人,走了幾步就停下來,他也力竭了。
“我們,我們說好的永恒呢……”男人把頭埋在女子的肩上。
女子搖頭,眼睛裡的光一閃一閃,她含著淚。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他們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是時間逐的客,彼此祝願痛苦的永生,你若盛時我與你極樂,你若飄零我陪你餘生……”
女人並沒有張嘴,整個世界卻響徹了這聲音。
“辟聖!”先前那男子落在一旁的石頭上,眼睛與眼影共猩紅,他已變成了一隻踏雪貓鬼,長袍的袖中探出兩隻利爪刺入石頭,“宋與秦來了。”
“嗬嗬……”男人漸漸發出陰笑。
辟聖略微抬起頭,用那隻北極星在夜空樣的右眼與女子對視。
“這才是你。”
男人抱起女人,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而咒定則留下來麵對山下。女人在看辟聖時,隻見他眼中的火焰咆哮道極甚的程度,就像當初在異國他鄉擊潰湮滅神濕婆時。
見辟聖和瑞月雙雙跳入往生山後,咒定!鬆了一口氣,也跟著跳入……
轟!!!!
“可惡的走獸!”一位王見趕不及,一個擅躍化了鴉羽散落,下一秒就站在火山口。
這位王轉過身,有些問責的語氣:
“蔣子文,這是你的殿轄!”
另一位王也早已站在他的身旁,揮了揮袖,揣住。
“是,吾之過也。”
再說後方跟來的兩隊陰兵,一對行屍數裡,一對鴉羽環繞。
餘欽將勾鐮刺入塵壤,高喊:
“宋王殿聽令!”
“秦王殿聽令!”蔣子文也高起了聲。
“搜捕餘黨,儘數殺之!另外。”餘欽肩頭落了一隻烏鴉,“去告訴黃霸不必來了。”
上有黑月,下有鬼號,烏鴉在永夜間劃出更黑的痕跡。
一旁大石後,一隻黑白花貓背部缺了一大塊,它已沾上塵壤蓋住了血腥味,但因此更奄奄一息。
屠烈城一隻手捂著頭,一隻手從王景明嘴邊抹了點血漬,就要回頭去封鎖那門,正在他轉身朝地獄之門伸手時,卻見那門裡緩緩地走出一個人。
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鬼,整個黑色的頭部,眼睛和口就像西方萬聖節的南瓜燈一樣。一襲白衣,後背黑發及腰,手持一柄黑色長槍,慢慢地走,直到整個身軀浮在空中。
那種對凡體的絕對壓迫,任何一個人直麵她都會知道生死,不過是他心情的因果,隻要敢動彈一下,那柄長槍會毫無痛苦地刺穿自己的心臟,了結一個生命。
轉腰、俯身、擊發,一氣嗬成,那貓鬼反手一擊,將屠烈城擊飛數米,使之陷進雪地。
屠烈城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他現在除了捂住腹部□□,沒有任何辦法。
那貓人又舉起長槍,雪一重重掀起,將屠烈城也帶了起來,貓人空翻,又是一記暴擊,打的屠烈城氣都喘不上來,口水都咽不下去。
但他還得去,因為關閉那扇門,他就會擁有後半生的自由!
一個淺嘗過自由的奴隸,至死也忘不了自由享樂的滋味,哪怕是要用血去爭取!
站起來!
屠烈城僅能跪起,就算用膝蓋也要去,用胳膊也要去!
這抹王景明的血在他指尖凝固結塊,但仍然是他的希望。
他的嘴角不停的滲血,體力貌似已在臨界點,隻要把手摁在門上,他就會立馬昏過去。
一隻手按在屠烈城肩上,將他按倒了,有個人從他身旁衝上去……
那是絕命的步伐,每一步都像回家那樣沉重,他知道這一趟不會有歸途,便挺起胸膛衝上去……
兄弟啊,我一直知道的,你的宿命。因為我的命就是你的血給的,如今你隻有肉體凡胎,失了自己所有的血,自然就由我來。
這並不是屠烈城發動的通靈,莫非是……
王景明!這輩子你一直把我當孩子保護!
貓人一看那個“死”了這麼久的人複生,頗有些吃驚,提了長槍就刺,不曾想一到天雷正巧劈中她,使她摔落在地。
她始終盯著王景明,屠烈城已構不成什麼威脅,隻要王景明不靠近那扇門,她就是世界的主宰,這場永不休止的爭鬥的勝者!
一隻巨大的手抓住她的脖子,將她狠狠地摁進地裡,一路像瘋牛一樣往地獄之門衝鋒。這種窒息使她發不出嘶叫,隻能四肢掙紮。可是那隻大手無論如何都無法被掙脫,她手裡的長槍脫落。
那隻手把她撞在地獄之門上,發出“咣”的一聲,隨後將她舉到空中,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後又一次抓起,砸下,這一砸貓人摔進了門內,而王景明也把手蓋住乾屍的額。
王景明正要轉過來露出笑容,率先張開的是他的心窩。
他登時倒地,斷了氣,乾脆的就像地獄之門的紅光如鏡破碎。
歸巢的武器最後一次品嘗到了鮮血。
“生命如此脆弱,對嗎?”
……
“對。”
昆侖山打了一夜的雷。
沒人知道屠烈城是否生還,後來科考隊進行第二次勘探時,大致確定了昆侖山有強磁場。在為王景明收屍時,科考隊發現打碎的小半壇泡椒筍和一支折了的登山杖,返途中撿到一支溫度計。
根據昆侖山一夜間出現的大坑小坑,甚至削平的山頭,有專家指出,可能有非法偷渡入境實驗武器的非法分子。
駐守昆侖的軍隊於次年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