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靜寂的夜晚，李卓二人各自飲著杯中酒，偶爾談論一兩句，更多的卻是沉默。

李尋歡學著卓東來，慢慢的去品葡萄酒。卓東來也極耐心地向他解釋品葡萄酒的要領。

“為何卓先生會選擇中原稀有的葡萄酒？”

卓東來微微愣神，是啊……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了葡萄酒呢？

“其實竹葉青也是上等的好酒，也不似女兒紅那般濃烈。”

“你的身體不宜……”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不假思索說出的話。卓東來和李尋歡都驚住了。

兩人對望。李尋歡欣喜，卓東來迷茫。片刻，李尋歡淡淡一笑：“多謝卓先生的關心。”

卓東來沒放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腦中不斷回放著前半夜的夢境。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為什麼我會不記得？從見到他開始，似乎自己所有的防範與緊張都消失了。

等等……忘塵……！夢中的自己似乎吃了忘塵！？忘塵和禁竹血，忘塵他知道，是劇毒，可以使人變成毫無神智的白癡。那禁竹血是什麼？如果夢中的一切都是真的，為什麼自己吃了兩種劇毒的毒藥，如今還活著？

“卓先生？”

卓東來回過神，看到了一臉擔憂的李尋歡，心念一動：“李……前輩，我們以前是否相識？”

“……”李尋歡迅速避開卓東來詢問的目光，“我們……是初識……”

話出口，李尋歡就後悔了。自己這副摸樣，怎麼可能讓卓東來相信是初識！的確，卓東來瞬間就看出李尋歡在騙他，竟然還是用這麼蹩腳的方式，難道這位武林前輩連謊都不會圓嗎？

李尋歡本以為卓東來會繼續問下去，可卓東來隻是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沉默著。

“東來……”李尋歡看向他，“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就像以前一樣。

“您是前輩，自然是可以的。”

“謝謝你，東來。”

溫潤的語調，溫和的笑臉，溫柔的目光。卓東來看著他，竟然一時無法回神，愣愣地看著。

熟悉，陌生，陌生，熟悉，陌生……

“嗯……”卓東來不查，一聲輕到極點的悶哼後，眉頭皺的死緊。

“東來？”李尋歡一驚，趕忙扶住他的胳臂，“怎麼了？”

卓東來伸手推開他，突然間頭痛欲裂，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這種時候的自己，從來受傷之後，都是獨自舔舐傷口的。卓東來的驕傲，不容彆人輕賤。

“東來！”李尋歡急切不已。怎麼會突然間……？

“前輩！”卓東來努力克製著，使聲音變得平靜，“我沒事。”

“東來……”

李尋歡的手停在半空，最終垂在身側，死死扣緊。

“前輩，時候不早了，歇息吧。”

李尋歡揪著心，蹙著眉，杵在原地，躊躇不定。

卓東來背過身，迫使自己深深吸進一口氣，在緩緩吐出，頭痛的感覺在漸漸散去，更多的謎團與困惑卻深深地陷進他的腦海。

十年來，從沒有過的頭痛……從沒有過的陌生糾結著熟悉的感覺……從沒有過，在一個人眼中看到他對自己的擔憂，為自己而緊張……

為什麼？為什麼？！卓東來攥緊拳頭，一抬眸才發現李尋歡的影子依然杵在那……攥緊的拳緩緩鬆弛，夢裡，那個人似乎也是這麼的溫柔……

可是為何……為何什麼也記不起來？記憶裡，根本就沒有這個叫李尋歡的人存在！

李尋歡……李尋歡……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明明才第一次見麵……

“……前輩……”

李尋歡猛然回神，急道：“東來？”

卓東來歎氣，“李前輩，讓你擔心了，在下無事。我讓人送您去歇息吧。”

“可……”李尋歡停住欲脫口而出的話，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現在的東來根本不認識你。你如此做法，太過了點吧！

“郭青。”卓東來揚聲喊了一個名字。立刻，一個同樣紫衣的青年進了紫氣東來。

“卓爺。”

“郭青，請這位李前輩去客房歇息吧。”

“是。”

卓東來在李尋歡踏出紫氣東來時，轉身回到了正廳的座塌。他壓低聲音：“鷹。”

鬼魅般的人影一閃而下，閃進紫氣東來。

“你去查查……李尋歡。”

鷹，是卓東來的手下，與豹並立。

“爺……李尋歡……可是小李探花小李飛刀的那位李尋歡？”

“正是那位前輩，你查查……”卓東來遲疑片刻，“十年前。還有大漠那邊的消息。”

“是。”

卓東來看一眼李尋歡住的客房，江湖傳聞，李尋歡是十年前消失的，也是十年前第二次去了關外。那個時候一定是發生了足以改變他一生的事情，他才會毅然退出江湖……

“李尋歡，活下去！”

夢中的自己為什麼會被他抱著，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李尋歡的反應明顯是……我和他不僅相識還很熟絡，似乎……卓東來搖頭，歎氣。

不再去想和李尋歡的關係，卓東來現在最想弄清楚的是自己為何會失憶。忘塵？卓東來目光皺縮，難道是忘記塵事？忘塵的作用隻是會使人喪失神智，怎麼會有這麼個名字？

“銀虎！”

“爺。”又一黑衣人從暗處閃出，跑進紫氣東來。與其說是跑不如說是飛。他的腳貼著地，竟又像是滑進來的！

“你去仔細查查一種叫禁竹血的毒藥，還有把所有記錄忘塵的書籍，都給我找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