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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赴西姆爾的宴,李察廢了很大一番心思。從頭發絲到皮鞋,全都要確保潔淨優雅,不能有一絲錯漏。
去見美人,自己首先得要美。他既喜歡美的東西,但是美的東西又不能蓋過他的風頭,否則,再美也歸於無用。
他什麼都準備好了,隻是沒想到,在赴宴的路上出了意外。車在路上熄火了,管家立即下車查看。
“殿下,修車需要等上一陣。”
“多久。”
“起碼半小時。”
“打電話,讓人開輛新車過來。我不希望第一次赴宴就遲到,這樣會給西姆爾留下不好的印象,你明白嗎?”
“是。”管家一路小跑到附近的店鋪找電話。
李察朝後視鏡看了兩回,第三次再看時,才下的車。
他發現後麵有人跟了他一路。
“你這樣偷偷摸摸的模樣,真夠無禮的。”李察一邊說一邊朝後麵的巷子走去。走去看時,巷子裡卻是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
小巷與小巷之間縱橫交錯,在小巷裡還有無數個路口,或許就藏在任何一個轉角處。
李察把手杖拿在手上,準備轉身離去時,看見轉角處的青石地板被染成了深色,緊接著是一股濃重的血性味。
李察跑過去時,入眼的隻剩一具一灘血肉模糊的東西。不大,是個小孩。肢體和軀乾已經分離,手臂和小腿交疊著放在腦後,被剖開的肚子翻滾出來的大腸還冒著熱氣,脖子上的血口還在汩汩淌著血。
小孩的一隻鞋掉在了一邊,隻有那隻鞋逃出生天還是原先乾淨的模樣,隻是鞋底沾染了路邊的黃泥。
有人在他耳邊尖叫一聲。
很快,尖叫聲越來越擁擠,越來越吵雜,甚至越來越淒厲,直到達到了頂點。因為那是來自一位母親的叫喊。
李察的肩膀被她用儘全力砸了一下。但是他沒有感覺到疼,因為那位夫人的全部力氣都被她失去的悲慘的孩子奪走了。
那位母親痛哭著攤到在地上。
她感到無比的痛心和恐懼,無力地淌著眼淚,連哭也哭不出聲,除了最初的那一聲叫喊。這一刻,或許她寧願她丟失的孩子在販賣市場,那樣她還有把孩子買回來的機會。
她想抱抱孩子,可又擔心她的孩子會疼。因為孩子皮開肉綻,碰到哪裡哪裡都是肉,都是鮮紅的血。
李察恢複冷靜時,隻沉著說一句,“節哀,夫人。”
李察想走時,被人攔住了去路。
儘管丹蘇爾擁有最大的兒童販賣市場,那也不意味著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孩子殺害,而且手段及其殘忍。
“放肆,我看你們誰敢攔我。”
作為公爵,沒人敢攔他。但是作為人,趕來的孩子的親人即便對他的身份感到恐懼,依然想要討回一個公道。
“你害死了我們的孩子,難道就不受一點良心的譴責嗎?”
“您難道一點作為人的良知都沒有的嗎?”
“您真冷漠,您真夠惡毒的啊。”
“我要向神詛咒你不得好死!”
也許是沒被這樣當眾咒罵過,也許是罵的嚴重了,李察臉一沉,“我隻說一句,我以我的名譽發誓,我來到的時候,孩子已經這樣了,這事與我無關。”
“你怎麼說得出口與你無關。就因為前幾天在主教府上,這個孩子不小心衝撞了你,所以你就這樣狠心殺害了他。你看看你都乾了什麼,你真不是人!”
“你還說了‘看好你的孩子’這樣威脅的話,除了你,還能有誰會對一個孩子殘忍加害。”
李察被踩了尾巴似的,想要說點什麼,但是人太多,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必須給我們一個公道,即便告到國王、告到議院去,我們也要一個公道。”
“我……”李察現在已經被眾人團團圍住,他根本出不去,走不了。
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雞蛋、菜葉、石頭、樹枝、垃圾如同暴雨一般朝他砸了過來。
當第一個雞蛋砸過來時,他沒反應過來。因為他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往他臉上砸雞蛋。
這一刻,他隻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
砸過來的東西太多,他不得不抬起手臂擋著臉。四周一片嘈雜,聲音和垃圾從四麵八方湧過來,他走不了,也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