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閒置沒多久的公寓搬入了新的住戶。
下午出去的時候,卡爾碰巧看到她的新鄰居拖著沉重的手提箱,腳邊堆滿雜亂的箱子,手忙腳亂地站在門口翻找鑰匙。
“需要幫忙嗎?”
新鄰居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一跳,她看著好心詢問的年輕人,動作尷尬的撩了撩紅色的頭發,“我是新搬來的住戶……我的鑰匙可能找不到了。”
她晃晃手裡黑屏的手機,“它正好沒電——我是說,可以借你的手機讓我給房東打個電話嗎?我想問問她那裡有沒有備用的鑰匙。”
“抱歉。”
坐著輪椅的年輕人麵露歉意,就在帕米拉·艾斯利以為這是拒絕的意思,而為自己一天接連不斷的倒黴深感沮喪,她又聽見口音奇怪的年輕人問:
“我沒有手機,但家裡有一台座機,這個可以嗎?”
“當然可以!實在感謝您的幫助。”
她的鄰居似乎正打算出門,早上剛下過一場大雨,外麵的空氣潮濕又寒冷,為了儘量暖和一點,他圍著一條紅格子圍巾,將半張臉遮住,露出一雙漂亮純粹的讓帕米拉短暫失神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
這是帕米拉第一次稱讚除熱愛的植物以外的東西,還是對一位連名字都不知道,認識不到一分鐘的陌生人,話出口後,向來靦腆的她對剛才大膽的舉動又有些羞澀。
“謝謝,”卡爾打開門,無比放心地讓帕米拉進到屋裡,他坐著輪椅不方便進出,於是留在門口等待,“座機在客廳的桌子上,可以直接用。”
寒風從樓道儘頭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卡爾裹緊圍巾,沒等多久,新鄰居如釋重負地走出來,臉上出現笑意,“感謝上帝,房東太太還有備用鑰匙,她很快就趕過來。”
她向卡爾伸出手,“帕米拉·艾斯利,哥譚市立大學三年級學生。”
“卡爾·艾爾,”年輕人望著帕米拉的手,猶豫片刻,才用右手握住,接著,語氣不確定地補充一句,“哥譚市居民?”
帕米拉笑了起來,感覺麵前的鄰居有點可愛。
“你要出門嗎?”
“嗯,去馬戲團看表演。”
卡爾從蓋住雙腿的薄毯下抽出一張地圖,儘管被圍巾擋住大部分表情,但帕米拉能感受到他此時為找不到目的地所產生的失落,“不過,您知道‘哈利馬戲團’在什麼地方嗎?我……對哥譚不是很熟悉。”
今天是周六,也是卡爾答應那一家人會去看表演的日子。
卡爾記得劫匪曾用過“飛翔的格雷森”稱呼他們,小星上網一查,異常容易地找到很多相關的報道,格雷森一家是哥譚當地有名的雜技演員,最擅長和最受歡迎的便是有關空中飛人的表演。
他們是一個名叫“哈利馬戲團”裡的台柱子,小星還沒查出馬戲團的具體位置,本就損壞嚴重的AI再次迎來久違的死機故障。
自從來到哥譚,卡爾一直在經過小星篩選後,由它選出的相對安全秩序的區域裡活動。
AI總是給出一些卡爾無法理解的建議,但涉及卡爾的安全——借用萊納爾先生的話,“腦癱”的AI會變得像一個控製欲極強的母親,規劃好旅途的路線一切,儘可能地把危險排除。
沒有小星的保護,卡爾根本不可能平安無事地來到哥譚。
將短時間裡無法重啟的AI抱到床上,幫忙蓋好被子,又拜托小氪要守在一旁照顧,卡爾拿上地圖獨自出門,就當是一場對這座城市的探索和冒險。
“馬戲團?”帕米拉想了想,遺憾地搖頭,“我知道這個馬戲團上次來哥譚演出的地點,但這一次,我沒怎麼關注……很抱歉無法幫上你。”
“沒關係。”
卡爾收好地圖,看到這棟樓的房東走出電梯,手裡提著一大把的鑰匙,走起路來嘩啦啦地作響。
帕米拉聽見動靜,快步朝房東太太走去。
“再見。”
房東太太抱怨帕米拉太粗心,入住第一天就把鑰匙弄丟,她的嗓門總是很大,輕易蓋住卡爾的告彆聲,帕米拉和她一個接一個嘗試著手裡的鑰匙,完全把旁邊的年輕人忘記。
卡爾望著外麵陰沉的天氣,不再打擾她們,默默拐入電梯。
頭頂年久失修的燈泡忽明忽暗,他研究著膝上的地圖,電梯忽然停下,一對男女走進來,他們不在乎還有其他人,旁若無人地抱在一起擁吻。
燈泡又閃了閃,他看清女人——或者說,一個年輕的、刻意把自己打扮成熟的女孩,這不是卡爾第一次碰見她,每次她都和不同的人在一起。
她有很多朋友,他們深愛彼此。
目光平靜地掃過,卡爾低下頭,繼續專心地看起手裡的東西。
但“探險之路”沒有希望的那樣順利,在離家不遠的十字路口,他遇見了哥譚日常——
警察和劫匪的追逐大戰。
那是個頭上戴著紅頭罩的家夥,不顧一切地衝開熙攘的人群,徑直地想要跑向馬路對麵。
後麵的警察緊追不放,他熟悉這片街區,知道路口對麵有一個錯綜複雜的巷子,隻要給出一點點時間,就能順利擺脫這次惹上的麻煩。
目光不斷搜索周圍,找尋著可以幫他製造出逃機會的幸運兒。
事實證明,命運總會站在他這邊。
在四散避讓的人群中,他找到一個年幼的、根本不可能有反抗和逃跑能力的最佳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