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猶豫地打傷那位母親，從她懷中奪過毫無防備的孩子，當槍口放在女孩的太陽穴，在孩子尖銳的哭喊聲中，那個警察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這是個好機會，他應該立刻離開。

大腦發出必須行動起來的指令，可雙腿依然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持槍的手微微顫抖，他感覺到自己的眼珠——如同受到無形的絲線操控，在不受控製地看向警察背後。

那裡有什麼？

他看見一雙藍色的眼睛。

事態的發展超乎預料。

沒有任何征兆，劫匪突然倒在地上，使勁捶打腦袋，痛苦哀嚎。

“發生了什麼？”

姍姍趕來的哈維·布洛克喘著粗氣，看著一動不動的劫匪，以為戈登直接將人解決了，但又奇怪他怎麼沒聽見槍聲，“他死了？”

“不，隻是暈過去了。”

戈登撿起劫匪掉落的手木倉，聽見遠處響起急救車的鳴笛聲，他看一眼那位在路人實施的急救下保住性命的母親，終於鬆了一口氣。

……

雖然中途有過一點小插曲，卡爾在一位好心人的幫助下，很順利地來到馬戲團舉辦演出的地方。

“非常感謝您，德雷克先生。”

“該說感謝的人是我。”

回想起發生在十字路口的驚險事情，傑克·德雷克感到一絲後怕，“如果不是您及時保護了我的孩子，他差一點被混亂的人群撞倒……”

由於劫匪開出的一槍，整個擁擠的人群陷入混亂。

所有人都在互相推搡，他們隻想儘快離開那個危險地區，在那種糟糕的情況下，一個孩子如果不小心摔倒，那些失控的人們不會留意腳下踩到了什麼。

“嘗一嘗嗎？薄荷味。”

傑克看向身旁的兒子，他一點也沒有與危險擦肩而過的後怕，悠悠嚼著口香糖，向年輕人攤開掌心，分享自己僅剩的一顆糖果。

五彩斑斕的燈光掠過頭頂，兩雙藍色的眼睛在無聲地對視。

卡爾歪了一下頭，神情裡有著絲縷困惑，但還是接受了提姆掌心的東西。

“嗨！是你！”

一個熟悉而又活潑的聲音由遠漸近，順著傳來的方向看去，小格雷森穿著演出的服裝，輕盈地像一隻飛鳥，從人群中來到卡爾麵前。

“這次是你一個人嗎？小氪呢？它還好嗎？你的狀態看起來比上次要差一些……是生病了嗎？”

迪克·格雷森一開始異常欣喜，繞著卡爾不斷問出問題，可當期待一天的人拉低遮住臉的紅色圍巾，出色的觀察力很快發現卡爾的臉色不是很好。

“不……”

因為小星提醒過，讓他們知道自己帶“病”去看表演，他們不會開心，反而會難過——所以，卡爾小小撒了謊，他的眼神飄忽不定。

“我隻是有些冷……”

迪克握住輪椅的推柄，表情半信半疑，“距離表演開始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先帶你進去休息。”

……

提姆·德雷克心不在焉。

幾次詢問提姆想要坐過山車還是海盜船都遭到忽視，傑克直接開口詢問少年老成的兒子，“有什麼心事的話，願意和我這個父親分享嗎？”

“稱不上是心事……”

提姆停在一個射擊遊戲前，在那一排排琳琅滿目的獎品中，他最先注意到不起眼的角落，有個雙眼是用藍色水晶製成的白色小熊。

廉價的藍色水晶很漂亮，尤其在燈光的照耀下，美麗得宛如寶石。

但比不上他曾無意窺探過的一幕。

恐慌的人群將提姆和父親擠開，他能聽到父親焦急地呼喊，卻在眾人的裹挾下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就像誤入巨人國的小人，輕輕一擊，幼小的自己便會被巨人們踩在腳下。

不安和恐懼即將蠶食所有的理智，提姆·德雷克第一次品嘗到害怕的滋味時，他被一隻手緊緊地拉進了懷裡。

提姆抬頭，望見一雙直視前方的眼睛。

深邃如大海，浩瀚如宇宙。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覺，隻知道他永遠不會忘記所看到的場景。

“我很抱歉，爸爸，”提姆站直身體，很認真地對父親說：“是我執意要去那個路口的商店買東西，才讓你——”

傑克的手放在提姆的頭頂上，神情中既有對孩子的欣慰，也蘊含著難掩的複雜，“我的孩子，這怎麼會是你的錯呢？遇見那種事誰也無法預料，這不能怪你。”

提姆抱住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