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
托馬斯說這是地球上的許多語言之一。
我們已經能用它流暢交流,唯獨在書寫方麵還是擺脫不了往日習慣,所以我選擇用英語寫下日記,也算是一種對陌生語言的練習了。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和拉臘,在托馬斯和瑪莎的幫助下學習他們的星球的風俗習慣、了解他們的社會形態……在那之前,仍有太多必須掌握的東西與要做的準備。
氪星隱匿了太久,與宇宙錯過了太多。
故步自封的高層腐朽愚昧,思維和階級完全固化,千百年來止步不前。
而我們——曾經的我們,傲慢自大,以為能改變這裡的一切,妄想把經書中的天國拽來“人間”,讓那真正的自由與平等如花朵永不凋零。
這是我們最崇高的理想,也一度以為自己真的做到了。
看看如今的氪星吧,理想中的天國從未降臨。
祂帶來錯誤,賦予所有人扭曲的認知。
我看著祂,一個不該存在卻被我們創造出的“怪物”(這裡有反複劃改的痕跡),他們認為這會是希望,然而,祂不是“希望”,更無法成為氪星期盼的“明日”。
祂無法拯救氪星,我們心知肚明。
多麼可笑。
好像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們奮力修改的命運,又重新回到了它原本的軌跡上。
(從這裡開始,筆者書寫的力度加重,字跡潦草到勉強可以看清。)
前不久,他們來找過我們,但對我們而言,氪星毀滅與否無關緊要……拉奧啊,請原諒我們吧,我和拉臘不想再參與這裡的任何一個麻煩。
可他們——我昔日的朋友們,哪怕在創造出一個不可修正的“錯誤”後,寧願(又是一大段劃痕,完全看不清原本寫了什麼),也絕不想重蹈那個觀測過無數次的結局。
存續。
為了族群的存續,他們甚至不惜一切。
這些人與那些家夥還有什麼區彆?
他們瘋了,拉臘和我絕不能成為他們,為了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卡爾……
他還在等著我們……】
日記到這裡結束。
托馬斯和瑪莎。
當兩個熟悉的名字同時出現,布魯斯的目光在上麵停留了數秒。
他不認為這是一個巧合。
暗自思忖著日記裡透露出的信息,布魯斯看向沉默不語的年輕人。
卡爾眼中流露出懷念之情,“喬——我的父母——他們曾經告訴我,偶然認識了一對來自另一個星球的夫婦,我竟然從未想到,原來那個星球就是地球。”
他慢慢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平息這些翻湧而出的情緒,他知道他的朋友此刻充滿了疑問,需要自己的解答,儘可能地在自己能答複的範圍裡給出解釋,“我的父親想過拯救氪星,不過也如你所見,到了最後,隻有我和小氪活了下來。”
布魯斯平靜地說:“你們失敗了。”
“是的,異常慘烈的失敗,正如日記中提到,父親和朋友為了氪星的存續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正是這個錯誤,整個氪星付出代價,而我也失去了擁有的一切,親眼看著他們……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黑發的氪星人悲傷地低下頭,撫摸著放在膝蓋上的日記。
“能導致一顆星球毀滅,隻剩你一人的錯誤——”
說著,布魯斯盯著卡爾,“如果你不介意我問的話,可以告訴我——你們做了什麼嗎?我看到你父親在日記裡反複提及一個怪物?”
年輕人張開口,還沒發出聲音,鼻子不由自主地聳了一下,空氣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難聞的臭味,刺鼻的味道很像是某種嚴重腐爛的肉類,混雜著一股潮濕的鹹腥氣。
卡爾忍不住皺起眉,“你有聞到什麼怪味嗎?”
布魯斯仔細地聞了聞,但什麼也沒聞到,與此同時,即使身處室內,那種被目光注視著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令人無處遁形。
“我們先找方法離開,”布魯斯表情嚴肅,全身肌肉緊繃,他一刻沒有放鬆過,“等出去了,卡爾,我需要和你好好談一談。”
“好。”
兩個人離開實驗室。
依然是布魯斯背著卡爾,自從失去了輪椅,他行動不便,現在做什麼都不方便,隻能一次次麻煩朋友。
目光掃過周圍扭曲的建築,猩紅的太陽和無儘黑暗分食著一切,當他來到後,卡爾再也聽不見祂們的聲音,也讓他沒辦法從地球施加的禁錮中解脫出來。
正是無法與祂們建立聯係,卡爾才會確信這不是他們所知道的世界,甚至不是他們所知道的宇宙,因為他知道,凡是星球締結的鏈接,隻要還存在這個宇宙中,彼此之間就不會無法感應。
畢竟,氪星從未停止過呼喚。
祂一直在找尋自己。
想到這裡,卡爾無意識抓緊了手裡的日記。
喬、拉臘,卡拉、康納……
他還記得每一個人的名字,卻已經快記不起他們的樣子了。
卡爾注意到布魯斯不是在漫無目的遊蕩。
於是,他就問:“我們要去哪?”
布魯斯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眼睛往一個方向瞥了一眼,慢悠悠地說:“回一切開始的地方,那個酒吧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
……
“是嗎,已經拿到了?”
純白的神像下,身穿古怪服飾的女人對著空氣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