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弦初？”

墨夷音的聲音有些古怪。

“是啊，怎麼了嗎，這名字可有什麼問題？”

崇越一怔，不明白墨夷音為什麼發問。

當然有問題，墨夷音心想，哪怕連歸元宗的人也不知道，她曾經的名字就叫做易弦初。

這不得不說到墨夷音的身世了，她本是樂隱門門主的女兒，可是她自小不得父親的喜歡，所以一直是由師兄帶大的。

後來師兄被魔族殺死，她也不不想在樂隱門中待下去了，所以改名換姓，拜到了歸元宗門下。

墨夷音這個名字，從入門起，伴隨她至今，而易弦初那個名字，幾乎沒有聽人再提過了，如今乍一聽見，甚是怪異，仿佛是一個許久不見的故人重新出現，已經陌生的認不清麵目。

也許隻是名字相同罷了，墨夷音想。

“沒問題，你繼續說罷，她救了你，後來又怎樣呢？”

“後來——”

這少女悉心照料他，在他恢複後，他又一次上了遊山，斬殺蛟龍。之後，他將易弦初帶回攬劍閣，並將她留在了身邊。

當時攬劍閣的很多人都以為他是要娶易弦初為妻，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易弦初於他有救命之恩，況且又是一個孤女，無人照顧，他娶了她，兩人同登大道，也算是一對神仙眷侶。

隻是，世事從來不能儘如人意，易弦初天生缺了靈竅，不能修行。

不能修行，意味著她會以凡人的麵目老去，壽命最多也隻有百年，到時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人身邊站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誰會認為他們是一對夫妻呢？

成親的事情，就這樣有意無意的耽擱了下來，直到那次秘境開啟，易弦初不知怎麼也偷偷跟了過來，他沒有心思計較易弦初是如何混進來的，他和一隊攬劍閣的弟子被一群妖獸圍攻，好不容易殺了所有的妖獸，有一頭妖獸裝死反撲，他躲避不及，眼睜睜地看著易弦初擋在了他麵前。

“她死在了我麵前。”

等著長篇大論的墨夷音微微睜大了眼睛，她救了你，她死在你麵前，這是個什麼新鮮講故事的方法，莫非是她中間走神，漏聽了哪一段。

“你若是個說書的，一文錢都賺不到，恐怕還要倒貼醫藥費。”

墨夷音差點被崇越氣笑了，講了個開頭結尾，很難不讓她吐槽啊，放在人間，罵一句崇越詐騙一點都不過分。

崇越也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不妥，隻是那段過去在攬劍閣中人人皆知，他自己卻不想再從彆人那裡聽到有關易弦初的事情，連他自己，有時也會去刻意回避，今日能和墨夷音聊起易弦初，也是因為心念所至，倘若讓他事無巨細的說出當年之事，他是做不到的。

半晌，他說道：“她，沒有靈竅。”

易弦初之死始終是他心中一道難愈的傷痕，也是他放不開的魔障。

“罷了，這麼說來，是你欠她的。”

墨夷音稍稍總結了一下，雖說兩句話的故事也沒有什麼好總結的，崇越是欠了兩次那姑娘的救命之情，或許中間還有什麼情意相許的橋段，崇越因為害羞沒有講出來。

但是那一句沒有靈竅，卻已經使墨夷音猜出了大概，沒有靈竅的人不能修行，即使有天材地寶為她延長生命，卻和飲鴆止渴無異，沒有靈竅的身體承受不住天材地寶的靈氣，不壽儘而死，也會因承受不了過多的靈氣爆裂而亡。

“人既然是為你而死，應當是想你好好活下去的，你隻要遵從她的遺願，也是對她最好的安慰。”

“多謝前輩開解。”崇越點頭，“我明白。”

他這條命是易弦初救的，所以他不會輕易舍棄，除非易弦初再次出現，那他為她而死也無悔。

崇越抬眸，瞥見墨夷音和易弦初幾乎一模一樣的容顏，心狠狠顫動了一下。

墨夷音正要誇一句孺子可教，瞟見崇越的眼神，立刻想到初見時崇越緊盯著自己不放的樣子，懷疑他莫非是故意講故事放鬆她的戒心。她想到什麼便問什麼，隻因不問清楚，這件事就像一根刺梗在心頭，她和崇越現在算是互相幫助的同伴，如果連自己的同伴都不能信任，同行也不過是互相防備的謊言。

“我有一件事想要問清楚，希望你能據實相告。”

“請說。”

“你有時候，總是在看我，為什麼？”

崇越心中一震，原來這一路上他的小動作都被墨夷音看在眼中，他雖沒有什麼壞的居心，此刻也忍不住頷首垂眉，不敢直視墨夷音的眼睛，“因為前輩你，和救我的那位少女易弦初，長得實在太像了。我一見到前輩，就好像又看見了她，覺得她又回到了我身邊似的，冒犯了前輩，請容前輩恕罪。”

說罷，崇越一掀衣擺，單膝下跪，像墨夷音致歉。

而墨夷音卻沒有反應，她呆了一呆，天地間果真有這樣巧的事嗎，不僅名字一樣，連相貌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