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墨夷音滿臉疑惑的樣子,奚藥師說道:“雲夢澤是距此地九百裡的一處大澤,其中有一顆定魂珠,隻要把它戴在身上,你就可以安心等到最後一縷分魂回歸了,不必擔心自己的神魂會隨時逸散。”
“竟然有這樣的寶物,奚藥師既然知道,為何不把它用在竹苓身上?”
固魂丹不是易得之物,其中用來穩固神魂的藥材都在千金之數,哪怕是修者,也不是隨手就能拿得出來的。墨夷音有此一問,乃是因為她知道固魂丹的珍貴,可先前奚藥師話語中透露出對竹苓的不在意,卻又讓她使用固魂丹,說的和做的,頗有矛盾之處。
奚藥師嘴角一勾,“為了試藥,總得付出點代價的。”
“……”墨夷音默然。
奚藥師如果真是什麼良善之人,也活不到現在了。
從來江湖多仇怨,人不見紅塵,紅塵易擾人。
“說起來,那個劍君崇越,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奚藥師問。
崇越,奚藥師也認識他?墨夷音一邊疑惑一邊告訴自己和崇越之所以同行的緣由,“……扇尊擔心我一人出事,所以讓他陪我一程。”
“原來是這樣。”奚藥師詭笑一聲,“那你可要小心了,他和你的分魂轉生有過一段糾纏哦。”
因為神魂尚未完全融合,墨夷音難以知曉自己分魂的記憶,更彆說這些分魂轉生和人發生過什麼樣的糾纏了。崇越曾經說過自己虧欠一個人,那人和自己長得很是相像,她猜測那是自己的分魂,有了奚藥師這一說法,墨夷音更加肯定,崇越所說曾經虧欠過的人,便是自己的分魂。
“怎麼,要我告訴他嗎?”
望見奚藥師唯恐天下不亂的笑容,墨夷音無奈道:“分魂是我,我非分魂。既然人已經死了,何必再翻起不必要的風浪呢?”
奚藥師歎了口氣,“你這麼想,當然是很好啦,可是這世上能瞞得住的事情又有幾件?”
她說:“我不會告訴他,隻是當年他抱著那個由你的分魂轉生的人跪在結界外求我救治,渾身是血,自己也是強弩之末,還說讓我先救懷裡的人。
“你的分魂轉生死後,他和屍體在我這裡度過了一個月。
“我知道那是你的分魂轉生,屍體還在,會對分魂有所牽引,所以故意騙他離開,在他離開後,招來天雷毀了那具屍體。
“他是個好孩子,屍體毀了也沒有怨我,而是將那具屍體埋葬了。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同情他,而是想告誡你,分魂融合後,不管你和他有過什麼樣的感情,你都不能動心。”奚藥師神情肅然,“紅塵道,紅塵萬千,不掛心懷。”
“多謝奚藥師,我會記住的。”墨夷音知道奚藥師這是為了自己好,連忙應下。
至於奚藥師說崇越為自己分魂轉生所做過的事情……墨夷音因為沒有分魂的記憶,所以體會不了那種深情的愛和痛,她想不到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崇越作為一個修者,會和一個不能修煉的普通人糾纏半生。
給藥草澆水的兩個人沉默著拿著水瓢澆水,阿律不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見崇越一直不說話,終於忍不住道:“喂,你不好奇奚藥師和墨夷說了什麼嗎?”
崇越道:“那是她們的事,與我無關。”
“怎麼就和你沒關係了。”阿律道,“你難道不好奇墨夷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嗎?”
崇越專心給藥草澆水,“如果墨夷姑娘願意告訴我,我會認真傾聽,如果她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強求。”
“說得我好像多管閒事似的,那可是墨夷姑娘,換成是你,我才懶得多問一句。”
“你話太多了。”
“你——”阿律伸出一根食指,分外不滿,“我才不想理你!”
阿律說完,拿著水瓢和水桶上另一邊去了。
崇越瞟了他一眼,不想提醒他那邊是碰了會發癢的癢癢草。
墨夷音和奚藥師多年不見,就著崇越的事情聊了會兒後,墨夷音剛要向奚藥師打聽這些年她去了哪兒,就聽見阿律大叫起來,“這是什麼玩意,癢死我了!”
奚藥師彎彎眉毛,“看來有人倒黴了。”
奚藥師的藥草園裡種著許多奇奇怪怪的草藥,這些草藥來自五湖四海,特性各有不同,其中有種叫癢癢草的,皮膚隻要沾上一點,就會全身泛癢,撓也不管用,洗也洗不掉,甚者有的人為了逃脫瘙癢難耐的感覺,會把自己的皮膚用刀割下來。
墨夷音初次來百草樓時就被師父狐鳴書囑咐過,她自己也小心翼翼,從來不去碰那癢癢草。
這次她是在昏迷中來到了百草樓,自然忘了告訴阿律和崇越一聲。
崇越因為來過百草樓,所以也知道百草樓中的那些藥草能碰,哪些不能碰,他之所以沒有告訴阿律,是想讓他吃個小小的教訓。
墨夷音從師父那裡聽說過癢癢草的可怕之處,立刻問奚藥師有沒有解藥。
奚藥師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才道:“急什麼,那癢癢草沾上的頭一個時辰身上隻會有輕微的瘙癢而已,死不了人的。”
“阿律是個凡人,這所謂普通的瘙癢隻怕他也不能承受。”墨夷音說罷,“還是請藥師趕快隨我去看看他吧。”
“你這爛好心的性子可得改改,不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吃虧了。”
奚藥師無奈地搖搖頭,放下茶杯,起身和墨夷音一起去了藥草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