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好茶,茶尖碧綠,根根挺直,清澈濃亮的茶湯中,蘊藏著一股奇異的芬芳。
闔夢生大方地請兩人坐下後,為二人斟茶倒水,還拿來一個白瓷盤子,讓阿律把烤魚放在裡麵。
“這烤魚三分焦,七分熟,香料塗抹的恰到好處,花刀的手法也是一絕,看來小兄弟在烤魚上分外有天賦,假以時日,定然能成為一位烤魚大家。”
這番恭維恰到好處,絲毫沒有修者對凡人的不屑,倒是叫阿律對他少了偏見。
“我看二位骨清神正,非是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所以冒昧想問一下,你們要找的人是誰,她又是因為什麼來到雲夢澤。”
闔夢生端起茶抿了幾口,好整以暇。
事關墨夷音的安危,阿律心中著急,說道:“是我的朋友,她去尋找一樣寶物,我們擔心她,想找到她和她一起去。”
崇越不語,他看出這闔夢生不是表麵上那麼溫文有禮,便淡淡地應和了一聲,“若是閣下能幫我們找到她,我和阿律感激不儘。”
“我請你們上船,自然是把你們當做客人,客人有請求,主人該當應允,隻是有一件事,如果你們的朋友還在雲夢澤上漂流,我可以讓你們見到他,倘若他去了水底,即使是我,也無能為力。”
闔夢生道。
“為什麼?”阿律不解,瞪大了眼睛,“他們不是說你是雲夢澤上的水神嗎,為什麼水底的事你管不了?”
闔夢生不著痕跡地望了一眼烤魚,說道:“一個連雲夢澤水底的魚都不吃的人,你如何會認為他是個合格的水神呢?”
此言一出,崇越亦是不解,“莫非是這水底的魚有問題?”
闔夢生淡淡道:“沒什麼,隻是魚兒吃了萬千百姓,身上怨氣累計,味道著實不怎麼樣,叫人難以下咽。”
崇越道:“閣下說的可是百年前大晁滅國一事,原來那些人真的都死在了雲夢澤裡麵。”
“你既然知道大晁滅國一事,想來也知道大晁的國中的寶物遭人覬覦,這幾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雲夢澤,想從水底撈起大晁國都的寶貝,可是最後他們都隻能在水底和大晁國的寶貝永遠地沉在水底,屍體被魚兒啃噬殆儘。”
闔夢生微笑道:“如果你們的朋友也是為那水底寶物而來,恐怕就要自求多福了,水底中有一位帝王,連我也不敢去招惹他。”
闔夢生說自己不是水神,又說雲夢澤水底有一位帝王,崇越和阿律更加迷惑,帝王?
莫非闔夢生說的是什麼水中的妖獸,在水中稱王稱霸?
闔夢生淡淡地道:“那位帝王是大晁國最後一代帝王,他死後魂魄不散,在這雲夢澤的水底盤桓百年,一旦有人闖入大晁國都,就會被他殺死。你們來時或許知道這雲夢澤上經常起霧,那是我故意弄出來的,是為了讓一些人知難而退,可惜我修為不夠,有些人是攔不住的。譬如剛才,若是驅散白霧中的人有你們的朋友,隻怕他現在已經進入雲夢澤的水底了。”
崇越和阿律並不了解這位帝王,然而能在水底生活多年,且一直沒有修者來除掉他,說明這位帝王惡魂頗有手段,墨夷音能不能對付他,兩人都不能肯定,於是更加擔心墨夷音,阿律直接問道:“怎麼能殺了那個帝王?”
崇越也道:“既然此惡魂在水底作祟,身為修者,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坐視不理。”
闔夢生能在水麵上漂流百年,還對水底是何人那麼了解,定然知道如何對付帝王惡魂。
見兩人都盯著自己,闔夢生微微一笑,“你們不必看我,我沒有辦法,即使是因我而起,然而時過境遷,我已經什麼也做不了啦。”
此話一出,兩人大怪,既然說是始作俑者,怎麼會一點辦法也沒有?
闔夢生撫了下肩頭的花朵,說道:“你們想對付那水底的帝王,首先要對付這水中的一種植物,隻有躲開這種植物,你們才能有機會見到大晁的帝王。”
阿律道:“是什麼植物?”
闔夢生淡淡道:“憶夢草。”
兩人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隻是這植物的名字聽起來有股纏綿繾綣的味道,而闔夢生的聲音裡卻帶上了些傷懷之意。
“憶夢草是我給那位帝王的,起初隻是為了幫他紓解心中痛苦,能讓他在水底安然長眠,沒想到最後這憶夢草發生異變,差點釀成大禍。”
闔夢生道。
他當年來到大晁國後,親眼見證了大晁國的覆滅,也成為雲夢澤上的“水神”,他驅趕為了寶貝來到雲夢澤的修士,也為死在雲夢澤水底的人立了墓碑。
阿律不耐煩闔夢生這打啞謎似的說法,追問道:“那憶夢草到底是什麼,釀成了什麼禍事,你倒是說清楚啊?”
“唉。”闔夢生輕輕歎了一聲,“那要從我百年前遊曆到大晁國,遇見一個小姑娘時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