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死後,跌落祭天台,魔女見沒能傷到我,恰逢天象異變,河水決堤,叛軍和皇都城內的百姓都被水淹死,他便急急地逃走了,我本來是想帶仲顏祁離開,沒想到他突然清醒,對殺了小初悔恨不已,寧願自殺和小初一起死。”
闔夢生回憶著過往,繼續道:“小初死後,我也心灰意冷,覺得仲顏祁要死也隨他去,直到他自殺後魂魄不散,皇都城周圍的水也三年不乾,逐漸成為雲夢澤的一部分。”
原來這皇都臨江,江水衝刷過後,平原側的泥土便成了一種極為適合燒製瓷器的細土,正是因為這泥土,大晁才能成為遠近聞的瓷之國。
年年江水日複一日在大晁的皇都周圍流淌,卻在大晁的都城即將被叛軍攻陷時,這河水暴漲,伴隨著暴雨,淹沒了整座皇城。
後來闔夢生再來此處時,這裡已經汪洋一片,成為了世人口中的雲夢澤。
雲夢澤水底,有一個惡魂,久久不肯沉睡,每日都在哭嚎失去了自己的愛人。那些試圖行船去雲夢澤水底的人也被惡魂殺死了,無一有命活著離開雲夢澤。
闔夢生卻見不得仲顏祁濫殺無辜,於是來到雲夢澤,喚出了仲顏祁,並將一種能在水底生長的花交給了他。
這花名為憶夢草,花開之時,香氣彌漫,仲顏祁能夠在睡夢中憶起過去。
當他沉睡時,水麵上自然風平浪靜,不起風波。
其實隻要闔夢生拿走仲顏祁身上的定魂珠,仲顏祁的魂魄就會隨著時間而消散,傷人的事情就不會再有,更無需送什麼憶夢草安撫仲顏祁。
隻是,闔夢生也想有一個人還能記著自己的小徒兒,那個癡心不悔的少女,他想,隻要仲顏祁活著,就不能忘記易弦初。
哪怕是讓他一生都在後悔中度過。
這樣,易弦初的遺願也算達成吧。
讓仲顏祁好好活著。
這等心思,闔夢生當然不會和眼前的兩個人講,隻是道:“我將憶夢草送給他後,雲夢澤果然平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想到後來不知從哪裡傳出的雲夢澤水底有寶物,引得很多修者爭先恐後來此,攪了仲顏祁的安眠,而我沒有料到的是,憶夢草在水底發生了異變,在水底蔓延成片,不僅聽從仲顏祁的指揮困住了修者,還吸取了他們的靈力和生機,變得更加古怪起來。是以,憶夢草雖然是我送給仲顏祁的,我卻不能控製它們了。”
兩人聽罷,都為墨夷音擔心,阿律急道:“連你都控製不了憶夢草,要是墨夷遇到了該怎麼辦,聽起來那個仲顏祁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
崇越則更加冷靜,說道:“一個普通的惡魂,即使怨念再深重,也不可能在世上存活百年之上,想來一定是閣下做了什麼。恐怕不隻是憶夢草。”
他靜靜地望著闔夢生,以一種肯定的口氣說道:“我說的沒錯吧,閣下。”
闔夢生看了男子一會兒,突然笑道:“不愧是攬劍閣的劍君,這麼快就察覺到了不對。確實是和我有些關係。”
水風漫漫,拂過船上的青羅紗,闔夢生微微歎口氣,“當年為了救仲顏祁,我用了一樣寶物留住了他的魂魄,這也是他的魂魄到現在還沒有消失的原因。”
——
挖出緹結采的心臟後,易公子扔掉了劍,任由手中的劍和緹結采的屍體一起沉入水底。
易公子握著那顆心臟,手中泛起了一陣紅光。
仲顏祁弄不清這修者想做什麼,揚手召出數不清的憶夢草,將肉眼可見的水域鋪滿,不管這修者想做什麼,有這憶夢草在,他相信自己能保護得了易弦初。
卻說易公子此人挖出緹結采的心臟後,口誦密咒,聽來佶屈聱牙,難為他竟記得那樣清楚,未有分毫差錯,不到半刻,易公子手中還在跳動的心臟忽然變成一灘血水,順著易公子的指縫流入水中。
這由劍者心臟化成的血水沉入水底而不散,仲顏祁正要指揮憶夢草將這血水包裹起來,那血水卻順著憶夢草的莖葉滑入水中,觸碰過血水的憶夢草悄無聲息碎裂成片片。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仲顏祁大驚,憶夢草是他殺敵的手段,如今發現這憶夢草竟然對血水沒有半點作用,心下不禁有些焦急起來,若是憶夢草無法製服易公子,他應該靠什麼保護好如今的易弦初。
難道讓他眼睜睜地再次看著易弦初死在自己的麵前?
他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